36. 招标
又是天晴，一只灰羽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柑州博览中心玻璃幕墙外沿，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下方汇聚而来的人群。
柑州市博览中心，今日气氛非同寻常。
平日宽敞的停车场早已一位难求，各式各样的豪车如同参加展览般一字铺开，阳光下五彩斑斓的黑，无声彰显着主人的财力与地位。
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高级香水的尾调以及紧绷的、一触即发的战火味。
穿着笔挺制服、戴着白手套的迎宾人员分列主入口两侧，一丝不苟地引导着人流。
红毯从车道边一直铺进宏伟的玻璃大门，延伸向大厅深处。
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妆容精致的女人们，提着厚重的公文包或笔记本电脑，步履匆匆，神色肃穆，彼此间偶尔点头致意，笑容底下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较量。
这是近年来最大的一块综合性开发用地招标会，牵扯利益巨大。
先前这块好饼无人在意，可自从初期阶段被苏酥搞定，他们就像饿狼发现肉一样，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苏酥跟着人群，穿过玻璃门，进入三楼——宏达厅。
厅外宽敞的休息区被临时布置成了精致的茶歇区。
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上，银质托盘里摆放着精巧的马卡龙、一口一个的迷你三明治、造型别致的慕斯蛋糕，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垒成塔，琥珀色的香槟和橙汁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几位衣着光鲜的参会者正端着酒杯，低声谈笑，姿态闲适，仿佛这不是一场硝烟弥漫的争夺战，而是一场寻常的商务沙龙。
苏酥和陆默熹的身影出现在茶歇区入口。
苏酥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藏青色西装套裙，面料算不上顶级，却将她纤细的腰线和笔挺的背脊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脸上化了淡妆，唇色是正红，提气色。
她手里拿着一个略显厚重的文件袋，里面是准备了无数个日夜的心血。
陆默熹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同样一身深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
他手里提着笔记本电脑包，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人。
两人的出现，与周围那些谈笑风生、仿佛胜券在握的竞争者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朴素。
苏酥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琳琅满目的茶歇上停留一秒，她不是来吃点心社交的。
她的视线飞快地扫过会场入口处的座位分布图，指尖顺着表格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一个位置——C区-28座。
她的心微微沉了一下。
这个位置，偏僻，不起眼，甚至可能听不清主席台上的发言。
主办方的座位安排，往往也暗含着对竞标者实力的某种默认评估。
“在那边。”
苏酥低声对陆默熹说，声音平静，她抬步率先朝着那个角落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
陆默熹立刻跟上，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正在享用茶歇的对手们，嘴角下压，撇了一下，带着嘲弄。
他经过一张桌子时，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正捏着一块小蛋糕，笑着对同伴说：“鑫荣那边这次估计就是来陪跑的，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挤进来……”
陆默熹的脚步顿了一瞬，眼神骤然变冷。
苏酥似乎察觉到了，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咳了一声。
陆默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厉色，快步跟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觥筹交错的茶歇区，穿过或好奇或轻视或完全无视的目光，走向那个被安排在边缘的角落。
宏达厅内，灯光璀璨，巨大的投影屏幕已经亮起，显示着招标会的Logo和主题，一排排座椅呈扇形向讲台延伸。
越往前，座位越宽敞，桌面上甚至配备了矿泉水、笔记本和笔，越往后，设施越简单。
苏酥和陆默熹来到了他们的位置，最后一排，最靠边的连座。
没有任何布置，几把空椅子。
这个位置确实偏僻，视角也差，前面稍微坐个高大点的人就能挡住视线。
苏酥面无表情地坐下，将文件袋放在膝上，双手交叠，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坐在哪里对她来说并无区别。
陆默熹在她身边坐下，放下电脑包，侧头看她。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她绷紧的下颌线和浓密睫毛下那双沉静的眸子。
他知道她在意这个位置，这无声的轻视伤害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忽然倾身过去，手臂越过她，看似去拿她另一边空位上不知谁落下的一支笔。但这个动作让他几乎将她半圈在怀里，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苏酥身体瞬间僵住，睫毛猛地颤了一下，却没动。
陆默熹拿起那支笔，却没有立刻退回，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语：“别在意坐在哪里。”
“待会儿，”他的嘴唇几乎要碰到她敏感的耳垂，声音自信，“让他们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你的背影。”
说完，他自然地退回座位，仿佛刚才那个近乎耳鬓厮磨的动作只是为了拿一支笔。
苏酥的耳根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漫上绯红。
那红晕有向下蔓延的趋势，她交叠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脏因为他那句霸道又笃定的话，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陆默熹看着她微红的耳廓，嘴角满意地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电源，做最后的准备检查。
陆续有更多人入场，前排逐渐被坐满。一些相熟的企业代表互相打着招呼，寒暄声低低传来。
“哟，这不是刘总吗？气色不错啊，看来对今天志在必得？”
“哪里哪里，李总说笑了，我就是来学习学习……”
“听说这次陆氏集团也来了？他们的方案听说很厉害。”
“可不是吗，你看前排中间，那个穿灰色西装，很帅的那个，就是陆氏的总裁，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