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辰王
“常郡王可听说过温言此人?”
“温言?”呢喃着,思及她才提到的温府,褚停云不由一愣,“难道此人与温府有关?”
“那可知道温涵衍?”不答反问,季寒定定地看着他。
“他?不就是温莹的父亲吗?”脱口而出,褚停云忽觉不对,“你不说南溪尚还来不及与你细说温家之事,你怎知道的温涵衍?”
季寒的神色微变,不似怀疑倒像失望。
褚停云看在眼里,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对吗?”
意料之外的烦躁爬过头皮,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你的琴,是谁教的?”
“我娘。”
“你的棋呢?”
“我爹啊。”
毫不犹豫,可见他说的是实话。季寒却不由苦笑,“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
他该知道什么?分明话中有话就是不给答案,褚停云有些急了,“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季寒迟疑了下,开口道:“温涵衍就是温言,陆姜的棋路源于他一手教导。”
“开门。”
猛地顿住,季寒不明所以之际,只见褚停云垂头道了声“抱歉”,起身走向房门。
随着虚掩的房门打开,一个着靛蓝长袍的中年男子走进屋来,他的身后是冲她偷偷眨眼的辰王妃。
回过神,季寒飞快站起,欠身行礼道:“民女……”
“免了。”
这不上不下的?季寒正犹豫,辰王妃已然向她走来。
扶起她,小声解释道:“我们不是故意偷听你俩说话……”
“咳。”
“你先别咳,”辰王妃不客气地打断丈夫,继而又对季寒道,“我听说停云跟你吵架了就想来劝劝,王爷是陪我来的,咱们真不是来偷听的啊。”
还不如不解释。季寒只觉脸一热,下意识地去瞧褚停云。
谁知,他正和他爹大眼瞪小眼,听闻他娘这么一说,随口回道:“送姜汤的时候就来了,没跟你提,是我以为他们马上就走。”
“哼,你是巴不得我们走,成天的也不知在闹个什么劲?”负手而立,辰王褚平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妻子身边低着头的姑娘,“请问季娘子的棋艺,师承哪位高人?”
“回王爷,民女的师父是崔上章。”
她恭恭敬敬地回答,辰王却一皱眉,“不是问你推案的本事,是你的棋艺何人所教?”
季寒虽觉他的问题奇怪,但仍老老实实地又道:“民女说的正是棋艺,确是师父亲自传授。”
“不可能。”
断然否定,令季寒抬头望去,只见与褚停云有几分肖似的面容上挂着嘲讽。嘴一撇,他说:“崔上章除了一身的推案断案本事外,能稍稍拿得出手的,约莫就是那啥救不活治不死的医术。你说你的棋是他所教?你可知你师父还有个别名吗?”
季寒摇头。
“哼,赖一手。”
“王爷,”辰王妃投去警告的一瞥,“那是你与崔先生之间的事,怎可在孩子面前胡言?”
“怎算胡言?”辰王反问着,径直来到饭桌旁坐下,“他哪回不是赖一手,不给赖就说别人欺负他老头子耳聋眼花,我有说错他吗?”
“……那也不合适,”辰王妃瞪他,“赶紧有啥话快说,说完回去了。”
辰王嗤道:“褚停云,你自己说,与我相较,崔上章的棋艺究竟如何?”
“娘没说错,那是你和老师之间的事……”
“坦白说。”
褚停云翻了个白眼,“半斤八两。”
季寒压住嘴角,装作没听懂。辰王妃看着丈夫的黑脸,直接乐了。
褚停云的眉眼更神似辰王妃,脾气与他爹倒是如出一辙。
“谁跟他半斤八两?”不乐意地扭头,辰王直直盯着面无表情的姑娘,“季娘子,可否手谈一局?”
猝不及防,“现在?”季寒愣愣地看向褚停云。
不,应该说,子承父一脉相连。
“爹,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睡,别人还要睡。”边说着,褚停云边朝他娘使眼色。
辰王妃也是感到惊讶,她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他来找季寒下棋?
“王爷……”
“本王同温涵衍下过棋,若是你与本王下这局棋,无论输赢本王都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语气平淡却似一声惊雷,震得褚停云瞠目结舌,直呼道:“你认得温涵衍?!”
连爹都不叫了。季寒抿了抿唇,接口道:“我下。”
棋局摆在了书房,二人相继入座后,苏念拉着褚停云退出门外,遣了话少的陌尘留在里头。
不过,她是不喜枯燥,而褚停云则是被赶出来的。
本就满腹委屈,被他娘又一路拖回房,褚停云拿起桌上的姜汤一口灌下,抹了把嘴道:“说吧,您又有何事要交代?”
瞧他一脸的不乐意,苏念忍着一巴掌拍上去的冲动,耻笑道:“又不是我撵你出来的,有本事找季寒摆脸色去。”
这才是最戳心窝子的,撵他的人不是他爹他娘,是她。
“怎的,哑了?”接过女使奉上的热茶,苏念看了眼剩下的饭菜,吩咐道,“去备些茶和点心,一会给王爷和季娘子送去。”
女使方要领命离去,被褚停云喊住。
“煮方山露芽,糕点就菊花糕,别的她不吃。”
女使讶异地与苏念对视一眼,继而笑道:“是,奴婢晓得了。”
待女使退下,苏念迫不及待地扯住儿子的袖子,“快告诉阿娘,是不是好事要近了?”
慢条斯理地扯回自己的袖子,褚停云闻言咧嘴一笑,“阿娘,您还是回府早些歇着吧。爹反正认得回府的路,能自个儿走回去。”
顾左右言他。“啥意思?”秀眉微蹙,苏念上下打量他。
“没啥意思。”褚停云靠上桌,一手撑着下巴,一下拨弄空空的茶盏。
明明就有啥。苏念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思忖一番后,道:“她没看上你?”
拨弄茶盏的手指落了空,“说啥呢?啥事都没,您别成天胡思乱想,”顿了顿,褚停云又不甘地补上一句,“也别乱点鸳鸯。”
扶起茶盏的手有些僵硬,又似怕被她发现一般握拳藏进了衣袖。苏念偷偷看着他的小动作,既感到好笑又觉着可怜。
将他的那杯茶推了些过去,苏念抬手摸了摸长大的脑袋,“傻孩子,平日里挺聪明的,怎碰上儿女情长就没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