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沈傲刚一进院,就见谢翀拖着伤腿正歪歪斜斜地上马车。
“哟!先生病着也不安生,这是要去哪啊?”他嘴上说的不好听,可手还是伸出去搀扶着谢翀。
谢翀瞪了他一眼:“你昨日不是宿在甄府的吗,还不知甄府的事?”他叹气:“甄柳瓷身旁没个年长的给拿主意,我过去看看,叫她定定心。”
沈傲想起那张眼眸低垂的小脸,一时间出了神,站在马车前不动了。
“啧!”谢翀瞧着他:“你要么上来要么回府,堵在这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时,谢翀正拎着他的衣摆:“怎地这般不小心,孩子似的一身脏污,你合该回府换身衣裳,何必同我一道去甄府?”
沈傲也不知道,对啊,为什么非要再去甄府啊。
他揉了揉眉心。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谢翀到的时候,下人来传话了,说是甄如山还没醒,甄柳瓷正在旁伺候着,马上来主屋见客。
下人放好茶水就退下去了,谢翀不住叹气,手攥拳头一下下锤着胸口:“我真心疼这孩子,这孩子就是招人疼。”
沈傲轻笑:“先生无子,把这甄家小姐当自己孩子了。”
这本是玩笑话,谁料谢翀神色端正:“虽有些夸张,但确是这么个理。”
说着话的时候甄柳瓷来了,沈傲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再看她面颊上不同寻常的红晕,猜到她定是又打了自己巴掌。
谢翀爱怜地听甄柳瓷说话,末了道:“我在杭州城也有几分脸面,孩儿莫要急,我替你办这事,定把人给你请来。”
甄柳瓷咬咬下唇,她当真是分身乏术,还得盯着那十万匹绸缎的事。
谢先生愿意这样帮她,她真心感激,霎时红了眼眶,起身行礼而后声音颤抖道:“多谢先生了。”
谢翀只宽慰她:“知道你心焦,可眼下这一大家子都……”他实在难说出口,想着面前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可理就是这么个理,他只得道:“这一大家子都指着你呢,你得吃些东西,好好休息,身子好了才能应对这些事。”
甄柳瓷只应着,而后扭头看向谢翀身后的沈傲,她按了按眼角道:“这几日府上事多,应允小先生的文章今日交不出了,还请小先生宽限几日。”
沈傲瞧着她瓷白脸上通红的眼眶,只轻声道:“你先紧着府上的事忙。”
谢翀摆手:“快忙去吧,先生自己出府,不必送。”
甄柳瓷这才离开,转头时颈子上的暗色伤痕异常显眼,沈傲看着,喉结滚了滚。
瞧着她的背影,谢翀不住叹气:“可怜,怎的事就堆到一起了呢,这样磋磨个十来岁的姑娘家。”
沈傲垂眸淡淡道:“家财万贯,有什么好可怜的。”
谢翀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混账话!怎的因她家钱多,她就不能可怜了?人间百态,各有各的难处,互相虽不能体谅,可这难心的感觉都是实打实的一样,这道理还用我教你!?”
沈傲被打的一个趔趄,扭头一笑:“先生没劲儿啊,这等力度于我来说好比毛毛雨。”
谢翀喘着粗气瞧他:“这些日子你没欺负了她吧。”
想着甄柳瓷脖子上的痕迹,沈傲摸了摸鼻子,眼神闪躲:“自是没有。”
谢翀不愿再理他,起身一瘸一拐朝外走:“没时间和你拌嘴,我得去找转运使拿了条子再去富阳,许大人进了府我才能放心。”
沈傲上前搀着他,语气淡淡:“也不必如此麻烦。”
他看向身侧小厮:“从你们府上给我牵匹快马。”
谢翀斜眼瞧着他,沈傲只笑:“我替先生跑一趟,不用找什么转运使。”
他笑的越发恣意:“我是沈相之子,那老太医不敢不卖我这个面子。”
谢翀轻哼:“你总恨他怨他,这时候不也要借用人家的威势?”
沈傲帮沾了泥水痕迹的衣摆往上一卷,浑不在意这话,摆摆手朝外走:“他打我那么多次,半条命险些搭在他手上,我讨些报酬用用,应该的。”
谢翀:“我就在这等你,务必把人带来。”
“放心,老头儿身子弱,我绑也绑来了。”
沈傲翻身上马,马鞭一甩,疾驰而去,风烈烈呼啸,他心想,自己是欺负过甄柳瓷的,这就当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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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称得上混世魔王这四个字,在许宅门口自报家门后便自顾自往里闯,寻常小厮哪拦得住他,等人冲到许太医面前时,他装模作样作了揖,许太医刚认出他,他拽上人就往外跑。
他脚程快,回杭州的时候更是亲自替许太医赶马车,一路疾驰回来,来回也不到四个时辰。
可怜许太医,一把老骨头差点颠碎了。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老太医。
他先是同宝春堂的郎中说了几句话,而后看了看这几顿的药渣,提笔新写了张药方,甄柳瓷赶紧命人去抓药。
新熬的苦药汤子进了口,许太医捏着银针照着甄如山头顶几针下去人就幽幽转醒了。
见人醒了,白姨娘捂着嘴又是哭。
甄柳瓷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疲惫感猛地袭来,大有排山倒海之势,脚下都有些发晃。
只是她还的操持家事,于是硬挺着对许太医道:“多谢太医了。”而今人来了,她便全然不计较之前雨夜登门吃了闭门羹之事。
许太医呐呐:“哪知甄小姐还有这样通天的关系,若早早说明,老身当日也不会那般无礼。”
这话说的甄柳瓷一愣,还未发问,许太医便道:“我还得继续给甄老爷连续施针七日,这几日叨扰小姐了。”
甄柳瓷缓声:“太医若不嫌弃,住在府上也可以,七日后我着人带太医去杭州郊外的院子那去看看,太医若是喜欢,便留下当个落脚之处。”
许太医只笑道,都行都行。
打了个岔,甄柳瓷也忘了问什么通天的关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谢翀面前了。
谢翀慈爱地看着她:“而今这心可以放下一半了。”
甄柳瓷点头,看向他身侧的沈傲颔首道:“听闻是小先生亲自去请的人,这才回来的这样快,多谢先生和小先生了。”
沈傲淡笑:“不碍事,我是拿着谢先生的条子去的,谢先生面子大。”
甄柳瓷大脑累的有点混沌,想着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许太医说的通天的关系,许就是谢先生吧。
她有些疑惑,谢先生慈眉善目的怎就通了天呢?
谢翀瞧着她疲惫的样子赶紧道:“快去歇歇吧,累的眼都睁不开了。”
甄柳瓷抿了抿嘴,挤出个无力的笑:“我该习惯这些的。”
沈傲敛眸瞧着她这憔悴模样,抿了抿嘴。
待到搀扶着谢翀出府的时候,谢翀问他:“我瞧着你不愿意透露身份?”
“不然呢?告诉她我是宰相嫡子,从京城大老远来到杭州,巴巴的为了二十两银子给她做小先生?吓着她不说,也丢了我的面子。”
谢翀笑:“倒也是,你低调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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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谢翀甄柳瓷也没有立刻去休息。
趁着甄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