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妖身
四十九、妖身
恢复几日,白蛇妖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刚能下地行走后,他便去了北海楼。
再回到梦千回,已是晌午。
王府已经派人着手打扫了,也许过了今日,他们就会告别梦千回了。
“你的计划里,下一步怎么打算?”师辰风问道。
四人围在同一张餐桌前,他总是挨着黎芊芊坐下,其余二人都保持着礼貌距离。
魏止郢道:“师兄可是要回王府了?”
“是,”师辰风道,“真是窝了一肚子火,明明是姬玉山的人毁掉了王府,却还得我来修缮,给他擦屁股。”
花千鸩道:“可若是为了捉拿姬玉山而告诉了皇上,你还会有身份暴露的风险。”
况且在他们这里也有一把巫铃,若是向皇帝告了状,偷鸡不成,反而会引火烧身。
再者,宇文希恐是早已被姬玉山蒙住了双眼,塞住了耳朵,就算有确凿而万全的证据证明姬玉山作恶,他也听不进去。
师辰风道:“所以,唯一的办法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黎芊芊在一旁听着,看着他的手臂不断挥来挥去往她碗里夹着菜,忽然道:“师辰风。”
坐在她身边的蛇妖闻声停住了动作:“哎?”
黎芊芊道:“我想学武功。”
三人的脸都转了过来,她又道:“之后一定会再遇到槐尸,我想学武功。”
她的态度不言而喻,跟在朋友身边,却总是在拖后腿的滋味并不好受。
师辰风卡了一下:“武功可不是三天两头就能学会的……”
魏止郢眉飞色舞地抢过了话头:“我可以教你个简单的杀人法子,”他手里忽然多了一个东西,泛着冰冷的银光,“一招制敌,对付槐尸也很有效。”
“等等,”花千鸩道,“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一下。”
魏止郢下意识想递出去,递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飞速缩回了手:“花老板,什么都不是……”
花千鸩脸色越来越黑,魏止郢拉了拉袖子,藏起了手,脸上冒着冷汗,回避了她的视线。
下一刻,他的手忽然空了,他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师辰风举起手来,手里捏着一只银色旋镖,镖身有一圈锯齿形状的刃,“哇魏兄,这是什么啊?没见过啊!”
旋镖中间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个“梦”字。
“这字是什么意思啊?梦?梦什么……”
魏止郢惊慌失措,赶忙起身抢他手里的东西。
师辰风有意戏耍他,左右躲着,没躲两下,可怜的魏止郢就被花千鸩拽回了座位上。
“花老板,你听我解释……”
花千鸩道:“原来当时放槐尸进北海楼的人是你啊魏腾,我还纳闷了好久,梦千回的人虽有旋镖护身,却是万万不会去故意杀人的。”
魏止郢道:“花老板,实在抱歉……”
哪知花千鸩却和颜道:“早已看他不顺眼了,正好让他吃点苦。”
魏止郢愣住。
愣了一下,他又被花千鸩指着鼻子斥道:“你不早些告诉我一声,等着被我骂是吗?早知道是你,我也不会去怀疑梦千回的人!”
魏止郢声音细小:“花老板早知道是我,说不准我现下已曝尸荒野了……”
*
一阵打闹过后,因为师辰风需要兼顾北海楼和朝廷的事务,最终还是敲定了黎芊芊跟着魏止郢学些基础的功夫,花千鸩作为监督,若有一处教错了,他就会光荣下岗。
“说起来,今日是我从皇城回来后第一次去北海楼,”师辰风道,“陶楼主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句句都在敷衍我,倒是一点也不关心我为何消失了这么久。”
花千鸩道:“不必卖关子,直接说吧。”
师辰风道:“陶云停和那只极聪明的猫带回一个人来。”
黎芊芊道:“云停和饭团?”
师辰风道:“是,只是这人十分奇特,她是凡人,但我隔着医馆病房的墙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妖气。”
魏止郢往嘴里送饭的手忽地一僵,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其他人并未发现。
花千鸩道:“凡人哪来的妖气?是不是沾上了妖血?”
师辰风道:“她身上确实有血,但妖血也不可能有如此浓烈的气息。”
魏止郢道:“师兄有没有看到她长什么样子?”
师辰风摇摇头:“我没注意,和陶文秀进去时我不过扫了一眼。”
魏止郢道:“那她……有没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特征?”
师辰风瞥了他一眼,道:“魏兄怎么忽然这么有兴致,不如改天陪我去北海楼看看?看看陶楼主还能不能将你认出来。”
魏止郢脸色未变,仍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
师辰风见他反常,否道:“没有,说了只是扫一眼。”
魏止郢轻轻点头,随即低头继续吃饭,餐桌忽然安静下来。
*
半月前,皇宫大乱。
李妈妈还在厨房忙着晚饭,忽然被一只槐尸拧断了脖子。
寻着血腥味前来的几只槐尸没有挑食,将她分食了去,连带着一封信也吞进了肚子里。
残破的纸片落在一旁,只剩下半个“思”字。
当然也不会有人再看到这封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人们挤来挤去,张皇地在这宫墙之间逃窜,谁也不会注意到某条长廊里的一位逆行者。
大火包围了惠清宫整个花池,贤妃早已被人接走,却仍有一个身影闯进来。
她将马尾甩在身后,身手矫健,从一处尚还完好的墙翻过来,翻进花池,却在跳下来的时候崴伤了脚。
“嘶……”
崴伤似乎并未影响到她,稍加活动,她继续向深处走去。
她停在花池中央的假山上,一阵猫叫从身下传来。
一只狸花猫几次探头出去,却又因为外面的混乱吓得缩了回去。
她笑了,但脸色很苦,狸花猫看到她,又叫了几声。
她伸手将猫捞起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带着污泥的毛。
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在惠清宫外此起彼伏,她慌张地左顾右盼,火光映在她脸上,脸上的一副大眼睛不停地眨动着。
她将猫揣进身后背着的小竹篓,系好了绳结,原路翻回了国师府。
她知道有个地方不会受到槐尸的攻击——姬玉山身边。
可她找遍了国师府,怎么也找不到姬玉山,找到的只有李妈的衣服,还有一群正在进食的槐尸。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围在一起的尸人,放轻了脚步,一步步向后撤去。
就在退到门口时,其中一只槐尸抬起了头。
他们都是苗疆人精心挑选带来皇城的尸人,身上的血肉早已腐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下半张脸和胸口沾满了李妈妈的血。
下一刻,苦臭的气味一拥而上。
她知道已惊动了他们,连忙后撤出门,用尽全力向外跑去。
国师府的结构早已谙熟于心,只不过经过一场混乱,难免要多了危险。
绕过三两个别苑,崴过的脚忽然一阵钝痛,将她拉到了地上。
槐尸在几步开外,正欲扑上去,她身后的竹篓里传来几声凌厉的猫叫。
他们的动作竟都随叫声停顿了一下。
她趁着停顿,也不顾脚腕传来的痛楚,麻利地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御林军姗姗来迟,她穿梭在枪盾间,一路逃到了午门口,被临时转运的马车载离了皇宫。
同行的是一些幸存的家仆,她在人群里搜索了几回,没找到某个家仆的身影,顿时焦急起来。
她想回去找人,但却没有动。
望着重兵把守的城门,她只是望着自己渐行渐远。
他们被安置在皇城郊外的几间客栈中,等待着皇宫暴乱的平息。
槐尸全部被杀死后,他们就会再回去。
和不认识的宫人们关在一起,她独自缩在角落,身后的背篓意外地听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若是回去,又得留在姬玉山身边。
若是离开,就能……就能离开姬玉山。
夜色愈浓,乌云遮去了大片月光。
她跳窗了。
崴过的脚已经渐渐没了知觉,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