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然后呢?
阿姝瞧着自己并拢的双指,悬停在空中,不知要做什么,也不知为何要做出此动作。
她张张手指,拿起绣针。
翌日清早,她还没睡够,就被阿娘叫起床。
“阿姝,快起来,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揉揉眼睛,看见阿娘坐在床头,平时发愁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娘遇到一位大师,他为你的姻缘算了一卦,说你必定能嫁给一位高官,我们的日子终于快熬到头了。”阿娘越说越喜悦,“大师要你做几件事,就能牢牢抓住这好姻缘。”
阿姝见到阿娘如此高兴,也打从心里欢喜,“阿娘,要我怎么做?”
“你今天先快快去月老庙求姻缘签,回来我再跟你说。”
她匆匆梳洗过后,就一人出了府。
原本阿娘要让婢女跟着她,但她莫名怵那名婢女,就拒绝了。
阿娘见心愿将了,也由着她。
府外,乌砚倚靠墙站着,年少俊朗,早已不是当初小孩的模样。
他看见她,本来冰冷的面上立即展露笑容。
“阿姝!”
她快步迎上去,“乌砚,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
乌砚的眼底如清溪,映着她的容颜,“阿姝,你要去哪?”
“我要去月老庙,你要不要陪我去?”
她的笑意盈盈,乌砚毫不犹豫地点头。
两人结伴而行,一路说说笑笑,往月老庙行去。
越靠近月老庙,街道上的摊贩越少,行人也寥寥无几。
阿姝注视着糖画摊,不自觉停下脚步。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想试试了,可阿娘说小摊小贩都不是大家闺秀该吃的,要她守规矩。
乌砚走上摊前,“老板,给我拿一个,就要那个可爱的兔子。”
阿姝急忙扯住乌砚的袖子,“我,我不吃,你不用买。”
乌砚露出粲然的笑,“试试?如果不好吃,不用吃完。”
“我不是怕不好吃……”阿姝的声音变得如蚊声般小,眼看着那只可爱的兔子糖画,说不出拒绝的话。
乌砚掏出钱袋子,带出了几张黄符。
她目视着符纸飘落的轨迹,余光里,四周的景色忽然一阵扭曲,再看去却一片正常,似是错觉。
阿姝一时慌了神,抓紧乌砚的袖子,“我刚才是不是看见鬼了?”
乌砚牵住她的手,手心一片温暖,“我从小看得见鬼,但这附近没有,你放心。”
她牵紧乌砚的手,“我听说只有驱邪师才能看见那些东西,你不害怕吗?”
“我不害怕,有我在,你也不用害怕。”乌砚的神情坚定,她也放下心来。
乌砚捡起符纸收回怀里,付了钱,把糖画递给阿姝。
阿姝小口地抿了一下,竟与她想象的味道一模一样,“是桂花香味的!”
她将糖画移到乌砚的嘴边,甜滋滋地笑,“你要不要尝尝?明明是你买的,却只有我一个人在吃。”
“这是我买给你吃的……”乌砚看见她的笑,就顺从地轻轻地咬了一点,“我怎么觉得是橘子味的,就跟它像橘子的颜色一样,味道也一样。”
阿姝奇怪地再抿一口,“是桂花香呀。”
“那应该就是花香味,我吃不来这些,你吃。”
乌砚注视着阿姝满足的样子,既然阿姝说是花香味的,那必定是花香味的。
阿姝拜过月老,求到一支上上签。
乌砚盯着签文上的“如意郎君官运亨通”几字,眼里没了笑意,“阿姝,你为什么要来求签?”
“我阿娘让做的,我便做了。”阿姝有些低落起来,“我和四妹只相差两个月大,今年都及笄了,府里一下子有两人出嫁,会变得清静,阿娘肯定会很想我……”
“你要嫁人了?嫁给谁?”
“我也不知道,但也许等阿爹的生辰宴一过,就知道了。”
乌砚紧抓着身侧的衣服,“你想要嫁人吗?”
“阿娘想我嫁人,我便嫁人。”她抿下嘴,“希望我能嫁得近些,这样我们还能见面。”
乌砚咬咬唇,下定决心,启唇,“阿姝,你想不想……”话未说完,他又看见签文,没了声。
阿姝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护身符,“对了,我身上也有符纸,不过是叠起来的。”
乌砚接过阿姝的护身符,鬼使神差地拆开了,“啊、对不起,我突然就想拆开……”
阿姝拦住乌砚折回去的动作,“没事,既然拆开了就看看,大概是一些我们看不懂的符文。”
符纸摊平,现出文字——
白无,醒来。
师父,你就是我的道。
“这是我的字!”两人异口同声,分别拿起一张符纸。
闻声,两人四目相对,困惑不解。
“我没记得自己写下这些。”阿姝皱眉,“白无是谁?我并不认识。”
“白无是我师父,是……”乌砚盯着符纸,喃喃自语。
“乌砚,你说什么?”
阿姝一声问,乌砚回过神来,想不起自己刚才呓语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乌砚将符纸还给她,“我总觉得这很重要,你要收好。”
她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师父,你就是我的道——她盯着这张符纸,总觉得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细细想来,脑里却又一团乱。
好似再想下去,她就会失去什么。
“阿姝,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乌砚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便将符纸收了起来。
乌砚掏出一把做工精良的桃木剑,“不知从何时起,我随身一直带着它。”
阿姝伸手抚过桃木剑,摩挲着手柄位置凸起的“蹊”字。
这剑好像是一个名字含“蹊”字的人做的。
蹊,鹿蹊。
阿姝突然很肯定,做这把剑的人就叫鹿蹊,可是当她想起这个名字,心里一阵酸胀。
想要接触,又想要回避。
她这是怎么了?
再看向眼前人来人往的景象,竟有些不真实。
“小姐!”
婢女的喊声传来,她猛然想起阿娘。
对,她要回去见阿娘了。
阿娘看她许久未归家,就派婢女来找她,她匆匆与乌砚道别。
回到家,阿娘对她求到的签文很满意,又差人把她的东西搬到偏院去,让她住进偏院,直到嫁人。
这是大师的指点,说能保佑如愿。
府里都传二娘子求子心切,竟与女儿生了嫌隙,才将她赶到偏院居住,老爷公事繁忙,也顾不上二娘子偏信来源不明的大师。
阿姝不在乎流言,只知道搬到偏院后,她更容易到墙洞那去。
于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蹲在门洞旁,听乌砚讲他小时候爬树掏鸟蛋、上山抓蛇、采药做膏等等趣事。
可惜,最多一刻钟,婢女就会过来盯她刺绣,所以她必须赶在那之前离开。
终于赶在阿爹的生辰宴之前绣完贺礼,她如释重负地送出礼物,阿爹在宾客们面前对她大加赞赏。
之后,她被引见给一位擅射的林郎君,可她还没与之说上几句,四妹就找来,说是她阿娘有要事找她。
阿姝急急忙忙地去找阿娘,阿娘只是蹙眉,却无往日的愁色。
“她们母女的心思真是始终如一的歹毒,现在人已经被她抢去了,你只能与原本要许配给四妹的病秧子在一块了,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反正你弟弟……”阿娘收声,催她去见另一位蒋郎君。
蒋郎君不如林郎君壮实有力,显得文弱,但说话温和,谈话间总要问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