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她为什么会独自一人飘在海上?
温知晚对着这个问题陷入沉思。
游艇上有那么多人,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不想在这里把事情说得太复杂,于是半开玩笑地扯了个谎:“我和朋友坐游艇出来玩,结果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们让我自己划船回去。”
她本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结果话一出口,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易庭深深邃的眼底仿佛酝酿着一股风暴,他猛地上前两步,俯撑在温知晚身旁那台机器上。
她被困在他的臂膀之下,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迎接风暴的洗礼,承受他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他在屏幕上调出一个界面,各种颜色的线条,每隔一段时间就闪烁一下,标记出海流的走向。
易庭深指向海流图上的一个位置,声音仿佛是裹着冰屑的寒流,冻得人从头到脚一阵透心凉:“看清楚了?你刚才,就在这条离岸流的核心区里。”
温知晚眨眨眼:“离岸流?”
易庭深侧过头,灰绿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冷漠得像在分析一个样本:“它的流速是3.2节。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拼尽全力的划行速度,在它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我就算划行十多个小时,也不可能回到岸边?”温知晚一阵后怕。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屏幕,说出的真相令她如坠冰窟:
“如果我们今晚的航向偏差5海里,或者修理浮标多花了半小时……”
“那么,明天清晨出现在这片海域的,就是沿岸搜救队的声呐——”
“它的任务,将不再是救援,而是寻找一具在10小时低温症和力竭中失去生命体征的躯体。”
他撑在仪器边缘的指节泛白:“所以,你最好如实坦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知晚手指一颤,杯子晃了一下,洒出几滴可可。
“我……”她再开口,嗓音有些喑哑,“我其实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当时的情况,离开他才更安全。”
当她说出“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笼罩在她头顶那片阴影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强烈的压迫感。
她是和男朋友一起出海的。
就因为吵了一架,他就能将她置于如此险境而不顾?
“……那你男朋友,还真是个傻*。”易庭深深呼吸,缓解着想给对方一拳的冲动。
他轻易不骂人,除非忍不住。
哪怕温知晚和他没关系,深更半夜,把一个小姑娘孤身扔在大海里——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
更何况,她在他的心尖上放了那么多年,宠着惯着。下雨的时候,他会给她撑伞;冬天刮风,他替她戴好手套,围好围巾。
在一起的日子不是没闹过别扭,可她每次生气,他便会立刻开始检讨自己,下次绝不再犯,认错的同时递上她最喜欢的小甜品。此三项,缺少一项都算没有诚意。
有一次吵得凶了,温知晚摔门而走,和闺蜜玩高兴了才回来。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眼眶红红的,明显是熬夜找她找了好久。
温知晚一愣,看着手里的钥匙:“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把我锁在外面呢。”
他用力抱紧她,语气里没有气恼,全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别傻了,我的世界,永远向你敞开。”
“……你愿意回来就好。”
回忆戛然而止,剩下唯余苦果。
他曾用尽全力爱过的人,如今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痛快。
他周身的气压很低,冷呵一声道:“温小姐的眼光真毒辣,能看上这样的渣滓。”
温知晚默了默,没有反驳。
她何尝听不出他带了情绪。
只是,人中渣滓么?韩明昼的确配得上这个评价。
她轻叹一声,转移开话题:“易先生,正好您救起了我,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和您商量——也就是我白天向您递名片的原因。”
易庭深冷哼一声。
他还在想,她为什么反复横跳,前脚拒绝加他微信,后脚又眼巴巴把名片递过来。
原来是有求于他。
温知晚继续道:“我们工作室正在做一个海洋数据可视化项目,之前合作的是科德斯数据库,可是他们不久之前忽然暴雷,导致我们一项关键数据缺失。”
“国内唯一拥有这项数据的,就是瀛海海洋研究院了。我们想问问,能否与您合作……”
易庭深无情打断:“你也知道海研院是科研机构,不是卖数据的商业机构吧?”
“……知道。”温知晚抿了下嘴。
“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易庭深淡淡道。
温知晚赶紧说:“您不用着急下结论,可以再考虑考虑。万一呢,万一可以呢?那真是救我们工作室于危难之中了。”
有个工作人员正在招呼易庭深,他走了两步,在半路站定:“温小姐,我的工作是海洋研究,不是救火队员。”
而后,不再理会她了。
温知晚:……
今天似乎,做什么都不顺利呢。
她颓废地叹了口气。
翟俊清清了清嗓子,忽然插话道:“温小姐,您也别气馁。以老大和正院长的关系,外借数据库,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温知晚刚刚熄灭的希望又燃烧了起来:“真的?易庭……易先生和正院长是什么关系?”
“您不知道?”翟俊清偷偷瞟了眼易庭深,见他没注意这边,压低了嗓音道:“整个海研院的人都知道,老大是正院长钦点的女婿!不然,以他刚刚回国的背景,如果没有正院长撑腰,顶多是个资深研究院,再厉害也坐不到副院长的位置。”
钦点的女婿。
温知晚想起在汽车抛锚那晚,自己见过的那个女人。
她轻咳一声:“那正院长的千金,是不是有一头波浪长发,长相很明艳的?”
翟俊清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她叫白佳宁,是白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很有大小姐作派。”
果然,那晚和他在一起的,就是他的未婚妻。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手心的汗染湿了衣服布料,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明知道这个问题问出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可她还是开口——
“那,易先生对白小姐的态度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出,翟俊清的脸色有些为难。
该怎么说呢?
他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总不能在这儿来一个大转折,说易庭深其实对白小姐一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