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一句话就让苏冷败下阵，在宋烟礼面前旧事重提，她完全是找死。
“我有点好奇一个问题，过来想请教下你。”宋烟礼说完这句话，朝苏冷又走近一步。
苏冷有点差异，抬起眼看向宋烟礼，对方却没打算停住，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苏冷本能往后退，腿已经碰到身后椅子，无路可退，宋烟礼却还是没停下来，继续往前又走近一步。
苏冷往后，整个人倒坐在椅子上，宋烟礼走到她跟前，才停下，居高临下看着她，苏冷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又再次垂下眼。
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宋烟礼却直接蹲下来，“我们之后有不少对手戏，你现在不看，能一直不看我吗？”
苏冷一只手抓着坐着的椅子边沿，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桌沿，抬眼，看向宋烟礼：“你想问什么？”
苏冷想一切快点结束，即使害怕宋烟礼的问题，还是说了这句话，只是她竭力掩藏自己的情绪，话说得很艰难，语气很生硬。
落到宋烟礼耳中，像什么都不怕。
宋烟礼久久看着苏冷的眼睛，她脸上的妆容淡，只有一层薄薄的粉，什么东西都遮不住，垂眼抬眼间，眼角两颗痣在他眼中一动一动。
即使是现在，她这张脸还是跟从前一样具有迷惑性，总是显得自己楚楚可怜，好像别人才是对不起她的那个，好像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情非得已，另有隐情。
宋烟礼自嘲一笑，开口问：“你卖了多少钱？”
苏冷看宋烟礼冷冷问出这句话，整个人一怔，全身都像是僵住，动弹不得，什么动作反应都没有，只有脸上一片诧白。
她分不清自己是不能呼吸还是呼吸太乱，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有，震惊，害怕，羞愧，混乱得她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
宋烟礼却没打算放过她，一双眼睛跟烙铁一样烙在她脸上，怎么也不移开。
“时间过得太久，你已经忘了吗？”
苏冷低着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宋烟礼是什么表情。
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秒，苏冷开了口：“九万。”
“九万？”宋烟礼重复了一遍，挑了下眉，“那怎么办，我买回来花了12万。”
苏冷又是一怔，再次抬烟看向宋烟礼，宋烟礼表情很淡，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有了逃脱的空隙，苏冷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往旁边退开几步，拉开自己和宋烟礼的距离，站在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琵琶竟然是宋烟礼花钱买回来的。
她眼中满是疑问，抬头对上宋烟礼冰冷的视线，又什么话都问不出口。
“我可以还给你。”苏冷开口说，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刚才手抓桌椅抓得太紧，现在一松，没有握住的东西，苏冷手心一片酸麻，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本能想要逃走，已经不等宋烟礼开口，转身就走。
刚走没几步，就又听到身后的人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现在有钱了吗？”
脚像是不受自己控制，听到声音就停了下来，苏冷不知道宋烟礼这话的意思，她转过头，看向他。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宋烟礼已经和从前不一样，她看不懂。
宋烟礼同样看着她，表情是笑的，情绪却很冷，九月的天，热气蒸腾，空气都能烫着皮肤，眼前人的眼眸却像尘封许久的冰湖，不用触碰她，就能让她的心坠入湖中，湖水淹没身体，灌入口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个问题她没有回答，Tina就来解救了她。
那边的摄像机已经架好，马上就要开始拍她和宋烟礼的对戏。
苏冷成功从这里逃脱，但回到拍戏的场地，才突然意识到，要面临的情况，并没有比刚才好多少。
她看向放在桌上的琵琶，想到刚才宋烟礼的话，意识到一件事。
宋烟礼是故意带这把琵琶来的。
苏冷想不到宋烟礼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刺激她？让她难堪？
等宋烟礼回来，苏冷脸上已经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情绪，他从她身边经过时，苏冷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但他走得太快，这味道还没被她想起来，就已经散掉。
那边的摄像机已经架好，马上就要开始拍，苏冷没有细想的时间，拿着剧本再看了一遍。
从表演角度讲，这场送琵琶的戏并不算难，苏蓝没有太多情绪输出，只是较为平淡地接受了顾凉雨的礼物。
太多富人投其所好，送什么东西都有，顾凉雨也并不是第一个送她琵琶的人。
剧本中，顾凉雨来送礼是在苏蓝的预料中，在这之前，她也会这场送礼做足了准备。
戏园为了赚钱会探知很多小道消息给她们，客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兴趣、喜欢什么，她们都得知道，这样才能为戏园带来更多的收益。
即使还没和顾凉雨打交道，苏蓝还是凭此知道了很多有关他的事，无论是家世性格，还是喜好厌恶，苏蓝都基本摸清了顾凉雨。
这一次送礼，其实是苏蓝的请君入瓮。
苏蓝看剧本的时候就有疑惑，苏蓝做这一切的目的似乎很明显，是为了拿捏住顾凉雨，为了钱。
学生的钱总是要比商人的钱好骗，这样的人也更容易利用，苏蓝也早就想了一套应对的办。
面对不同的人送礼，苏蓝会有不同的表现，她是个左右逢源的人，清楚这样的送礼，对她来说也是门生意。
而像顾凉雨这种白纸一样的青年，苏蓝要表现得不为所动、矜持自若。
这一段戏，苏冷就要表演苏蓝的这段“表演”，一方面，她要演出苏蓝在佯装的样子，又要演得逼真，让戏中的顾凉雨、以及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
简单来说，就是要演得真的同时，要流露出点表演痕迹。
一开始，苏冷站在庭院的梭柱旁边，场记一说开始，她看向站在院中的“顾凉雨”，只往前走了两步。
因为在她走的这两步里，顾凉雨已经朝苏蓝走过来。
宋烟礼停在她面前，手里抱着巨大的琵琶琴包，满怀欣喜，就快要靠近她的时候，又立刻意识到这样不合礼仪，往后退开一步。
眼前的宋烟礼带着一幅圆框眼镜，长长得快要遮住眼睛的头发，旧时的学生衣服，完全戏中顾凉雨的模样。
可偏偏这双满是激动、欣喜的眼睛，这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和当初送她琵琶时的宋烟礼太像了，几乎是回忆重现。
一瞬间，苏冷已经忘记自己在拍戏，本能低下头，这场戏就被中断。
“停，这个地方演得不对。”
苏冷一瞬间回神，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转向陈朦。
“对不起，刚才……”
“是我的问题，刚才演得不太对。”
两个人的话重合，苏冷没说话，看向宋烟礼，宋烟礼已经转过身，和她一样朝着导演的方向。
陈朦：“你们两个人都演的有问题，这段顾凉雨送礼的戏是克制的，他的喜欢不会表现得这么坦然直接，内敛的人会压抑自己的喜欢，何况当时的背景下，顾凉雨喜欢的是不受待见的戏子，这种喜欢是老实乖巧了一辈子的顾凉雨第一次离经叛道，应该表现得压抑但又克制，喜欢是不自然地流露，情绪不能太满。”
陈朦给宋烟礼说完又看向苏冷：“也是因为这样，苏蓝还无法把握顾凉雨的喜欢是什么程度，她要先彻底拿捏住顾凉雨，才会逐渐吸取对方身上的血。”
“苏冷刚才演得不错，但是超过了一点点，这个时候苏蓝还没对顾凉雨有多少认知，后面知道拿捏住顾凉雨这个人的性格，才开始利用自己的可怜欺骗，这个时候还不能表现得太可怜……”
陈朦说这话时，宋烟礼转过来看她，两人的视线相对，只有一瞬，宋烟礼就移开，但苏冷心里还是被一刺。
她没克制住流露出自己的情绪，却恰好符合了苏蓝的设定。
归根结底，她还是没进入到角色之中，刚才的故作可怜不是苏蓝，是她自己。
就算过去的事再横亘在两人之间，她既然接下来这部戏，就必须要对苏蓝这个角色负责。
再一次开始拍摄，苏冷重新站在刚才的位置。
这一次，宋烟礼的表演也跟之前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怀里抱着琵琶慢慢向她走近，眼睛很亮，唇角没有弧度，却仿佛在笑，流露出克制却青涩的喜欢，完完全全是顾凉雨。
等他靠近，苏蓝便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顾凉雨说：“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
这一遍出乎意料得顺利，宋烟礼表现得并不让人意外，但陈朦没想到，苏冷也是一点就通。
今天就这一场和宋烟礼的对手戏，拍完，剩下来就是拍苏冷的镜头。
宋烟礼没有再向之前一样留下来看戏，这天晚上苏冷表现得也比往常要好，结束得也早了点。
回酒店的路上，苏冷打开手机，收到了彭文青的回复。
【彭文青：你离开没多久，宋烟礼就知道你卖了那把琵琶，花钱买了回来】
这个答案苏冷已经猜到，她关上手机，一路上闭着眼，想了很多事。
当时她为了追求宋烟礼，做了太多的事，不止是戒烟。
那个时候苏冷大四，除了实习工作和完成毕业论文，原本都在忙投简历笔试面试，但因为和宋烟礼的赌注，她又花了很多时间接近他。
找人要了他的课程表，专门去他上课的教室等，在周围一圈学生的打量中，毫不避讳地上前靠近。
没过多久，整个大一数学学院都知道有个大四的漂亮学姐在追求宋烟礼。
追宋烟礼的女孩太多，没有一个人像苏冷一样穷追不舍，粘得紧紧的，连上课都要来。
刚开始大家还只是打趣，后来苏冷去的多了，也多了不少很难听的话。
所有人都说她自欺欺人，明知道宋烟礼对她没意思，还恬不知耻地贴上去，这些话苏冷都当做耳旁风，从来没在意。
但无论她用什么手段，宋烟礼对她的态度始终没有转变。
“宋烟礼，我戒烟了。”苏冷一个月都没吸一根烟后，将这件事告诉宋烟礼。
宋烟礼听到这话，像是觉得好笑：“你觉得你不抽烟我就会喜欢你了吗？”
苏冷看着对方，一点也没因为他的话尴尬，只是说：“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可以为你做到任何事。”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苏冷坐在宋烟礼旁边，侧身对着他，宋烟礼正坐着，靠着椅背，散漫随意。
他挑了下眉，看向苏冷，觉得这话荒谬又好笑，可偏偏苏冷还能说得那么认真。
追他的人用什么办法的都有，但没有向苏冷这样的，比起厌恶，更让人觉得好笑。
“你以为说几句电视剧里的土味情话，就能让我动心吗？”
苏冷轻摇了下头，身体往宋烟礼方向靠近。
瞬间好像有股风扑来，宋烟礼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淡淡的山茶花香，卷入鼻息之中，宋烟礼抬头摸了下鼻子，低头没看苏冷。
“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香味这么劣质？”
苏冷弯起眼睛笑。
“二十几块钱一大瓶的沐浴露。”
宋烟礼插着手，那香味还是不散，往他这边飘，飘得人心里也跟着痒。
宋烟礼对任何气味都没敏感，但他这次没有远离，苏冷也就往前，一直凑近到身体快要挨到宋烟礼的胳膊。
“我是想让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已经一点烟味也没有了。”
听到这话，宋烟礼转过头，对上苏冷的眼睛。
这双眼睛微微上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