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酸软乏力
刑澜一觉睡到快中午,被从窗缝中透来的刺眼阳光照醒。
一觉醒来,他头痛欲裂,全身酸软乏力。
虽然过量饮酒一定会头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胳膊和手也很疼,手臂已经完全无法抬起来,大腿发麻,好像刚进行过什么剧烈运动。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听到身边有人轻轻抽气的声音。
转头一看,只见室友李柏冬静幽幽躺在他身边,浅金发丝顺着额际落下来,遮住了脸上大半神色。
往日并不算白的小麦肤色,此时看着竟有些苍白,俊逸的眉头紧皱,眼角有不太明显的淡淡泪痕。
李柏冬昨夜仿佛是经历了什么惊天大浩劫,头发凌乱不堪,身上衣衫不整,黑色卫衣被蹂躏得全是皱褶,宽松的袖口甚至有干了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血,又是从哪儿沾来的。
这模样实在反常,让刑澜心下霎时一惊。
一种恐怖的预感如鲨鱼冰凉的背鳍,在平静而暗藏汹涌的海面幽然浮现。
他的手腕微抖,瞳仁颤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试探着用手缓缓拨开他的衣服,立刻在李柏冬的肩膀与脖子上看到了好几道暧昧斑驳的伤印,痕迹在皮肤上红紫一片,深一道浅一道的,极像是情动之时,被谁胡乱抓的。
这一瞬间,刑澜更是连呼吸都停滞了,才从睡梦中刚刚清醒的头脑瞬间再次宕机。
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不合时宜地涌入脑海,都是些断断续续的碎片,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昨天晚上,他和李柏冬在这张床上,他把李柏冬狠狠按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
记忆里的李柏冬看起来可怜无辜,湿漉漉的小狗眼睛定定看着他,嗓音哑哑地叫他“哥”,好像是想唤起他最后一丝人性。
“……”
刑澜的大脑混乱而空白,像是烧坏的机器,就差头顶冒烟了。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李柏冬看起来像哭过,为什么两人的衣服都破烂不堪,为什么他全身都乏力酸痛,……他根本想不起来,也根本不敢去想。
慌乱之中,刑澜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没等他收拾好心情,一件更可怕的事陡然发生。
李柏冬醒了。
他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身侧,神色僵硬无措的刑澜。
少年狭长的凤眼轻轻一眨,语气轻弱,长长地叫了一声:“哥……”尾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隐约带点哭腔。
刑澜听着他虚弱的声音,简直想抬手抽自己两巴掌。
他做了个深呼吸,尽力稳住自己的表情,试探着看向李柏冬。
“我们昨晚……”
虽然昨天刑澜因应酬喝得烂醉,可是收到消息来接他的李柏冬一定是清醒的,他应该能告诉他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不是所有人酒后失态都会乱性,也许他们只是做了点别的事,比如在床上单纯而健康地打了一架。虽然刑澜知道这借口很荒谬,还是忍不住这么心存希望地想着。
和李柏冬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万分的心虚愧疚,不敢多看他一眼,于心不忍地别过了脸。
李柏冬静默片刻,抬起指腹轻轻抹去自己唇角的血,双眸在晨光照不到的暗处闪过病态寒光。
他看着刑澜半跪在他身边,一脸惭愧不安地掐弄着自己的手指,把那修白指节都掐得通红,立刻就意识到他已经喝到断片,估计完全忘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刑澜都会抛下他一贯的理智与冷静,选择无条件相信。
李柏冬垂眼思考了一小会儿,下一秒却立刻无辜地抬起脸,露出一个小流浪狗般可怜兮兮的委屈表情。
“哥……”
“我是第一次。”
“你能对我负责吗……?”
话音落地,室内安静无声,却好像又有无数道碎裂的声音在空中轰然炸响。
刑澜绷在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过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他才生硬地转过头,尴尬地和李柏冬对视。
李柏冬的睫毛轻微颤了颤,几乎是顷刻间,从左脸落下一滴滚烫的泪,沿着瘦削的脸颊缓缓滴落,显得破碎而无助。
他笨拙地脱下了自己被扯得没型的黑卫衣,抱着自己光裸的上身,蜷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活脱脱一副被糟蹋了的黄草大小子的模样,好像下一步就是要去浴室一边喊着“我好脏”,一边痛苦地洗净自己的身体了。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刑澜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你别哭……不要这样……”
“哥。”李柏冬呜咽着,冷不丁一把抓住了刑澜的手腕,仰起脸,沾满泪水的潮湿双眸紧盯着他。
那炙热而过度悲伤的目光好似一种寂静残酷的审判,让刑澜的良心受到了莫大的谴责。
他彻底被昨晚的事打乱了阵脚,慌乱之中,丝毫没发觉李柏冬攥着他手腕的力度越来越重,指腹在他细瘦的腕间轻轻地暧昧摩挲。
“哥。”李柏冬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对刑澜说,“你知道的,我来宁市只是上学而已,我其实是小地方人,我们那边很传统的。”
“我爸妈跟我说,大学毕业之前都不能谈恋爱,更不能发生什么关系。”李柏冬眸色忧郁,每一个字都像锋锐的刀片,在刑澜本就发痛的良心上割下一道道口子,“他们从小教育我,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第一次……留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如果被我爸妈知道这件事,他们肯定要打死我的,还有我爷爷。”
“我爷爷有一根他自己编的鞭子,平时是用来放羊的。”李柏冬低垂着眼,仿佛心有余悸地说,“那东西抽起人来可疼了,小时候要是犯了什么错被揍一次,一个礼拜都不能好好走路。”
“那根鞭子他一直在家好好保管着呢,保不齐哪一天不高兴,就拿出来用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刑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反复地无力道歉,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他的思绪现在已经完全被李柏冬牵着走了,根本没意识到对面人言语中那浓浓的道德绑架意味。
“哥,你不用和我道歉。”李柏冬坚强地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抬眸看着刑澜,好似极勉强地苦笑道,“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昨天喝多了,意识不清楚,这不能怪你。”
“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可以跟爸妈瞒着这件事,以后过年回家祭祖的时候,也可以跟祖宗瞒着这件事。就算不小心被发现了,也不过被祖谱除名而已,那种封建过时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本来就早该被取缔了。”
“就是可能到时要被全村人指指点点罢了,我是没什么关系,我从小爱闯祸,都被说习惯了。只不过我爸妈身体不好,他们年纪大了,最近几年血压越来越高,心脏也不太好,受不了刺激,我担心……”
李柏冬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却听得刑澜头皮发麻,如坠深渊。
李柏冬是海市人,海市原本是个临海的小渔村,并不发达,经济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因此他们那的老一辈思想确实是比较守旧,民风可能也比较保守,很看重一个人的贞洁,认为只有夫妻或感情稳定的情侣才能发生关系。
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不管再怎么自责抱歉都是徒劳,唯一有效的道歉方式,好像就是和李柏冬在一起,两人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也算不违背李家列祖列宗一脉相承的家训。
“我知道了。”刑澜硬着头皮,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慌张,磕磕巴巴地对李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