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科赫雪花裂谷(6)
葡萄美酒夜光杯,吟诵三千年不识君。
裂谷上方八千米高空中,九艘悬浮船围绕着一个正六棱柱形状的中央控制台。另外还有许多小型飞船分散周围,可短途移动可远行。
阳光的颜色落在那张百年难得的漂亮脸蛋上,显得她整个人在发光,像是一位天使。她的眼里只有温和的爱意,掺杂不进一丁点的脏污。此刻,她正坐在船舷上,纤纤玉手在粉色的云朵中轻抚。
长晖怎么也看不够。手里的葡萄酒已经被他晃得起了泡沫,觉得手酸才回过神来,悠悠然朝那美人走过去。
她没有身份证明芯片。她是从泥人里长出来的。那天早上,他刚刚睡醒,因为被阳光早早刺了眼睛而烦躁,气呼呼坐起来去拉窗帘,结果看到从小喜欢的女星正坐在他的窗边,像现在一样,阳光似乎穿透了她的皮肤。身上的每一处容貌都挑着那金色的碎钻,闪的人睁不开眼,又舍不得挪开眼。
女星黎黛融已故百年,但她现在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而昨晚刚刚塑好的泥人不见了,只剩下一堆水渍。她的脚上还沾着泥水。
“你从哪里来的?”他还没有被迷得失去所有理智。
“你的泥里营养丰富。”
“当然了,现在物资匮乏,多亏了我们鼹鼠类人博学多智。”
“博学?从哪里学来的?”
黎黛融说话轻柔又带着点小女孩的天真和调皮,活脱脱一个招人喜欢的小玩意儿。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想要我,还是想要答案?”
显然,长晖选择了后者。他以为自己不会深陷其中,哪知上瘾的人一开始都是这么想的。得到了快乐就不想失去。更何况,这个小玩意儿不止漂亮。
“恪儒。”他轻柔的喊她的名字。“在看什么?”
“这次机会是留给我的吗?”李恪儒转过头来,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当然啦!”长晖在水晶石桌旁停下来,看着上面摆放的裂谷模型。那里面的每一处光景的变化、每一个小生命正在进行的活动都清晰可见,显然,这是一个实时活体运动模型。里面的鼹鼠类人,就像是一只只蚂蚁在小小的洞穴内,安静的趴着,用爪子雕刻着它们未完成的作品。
长晖是鼹鼠类人。虽然名字是鼹鼠,但他长得白净、高大,浑身的毛发剃得干干净净,用高档的有机元素做衣服,看起来金光闪闪,永远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衬得他整个人像是森林里生机勃勃的猴子。其他住在悬浮船内的鼹鼠类人也是如此。
“呦,你看!”李恪儒指着活体运动模型中某个位置,淡淡的兴奋着,“这里有两只毛毛虫!”
“养牲畜可真不容易。无法交流,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要是一直这么死一大片,我们往后可没好日子过了。得经常找出异类,清除病根才是。”
李恪儒好玩,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片柳叶儿,轻轻将那毛毛虫一推。毛毛虫从一块水晶塔尖端掉了下去,神奇的是,另一只毛毛虫勾住了伙伴的手,正在努力将它拉上来。李恪儒再拨动一下,把第二只也掀翻过去,看着他们落在一段忽然冒出来的桥梁上。
“这次的病根是什么?”
“飞蛾扑火。”长晖坐下来,迎着阳光,看云朵从面前经过,“生于黑暗,但想靠近光。它们甚至从未见过那是什么东西。”
“那怎么会产生这种欲望呢?”
“种群内部,经常会有一些基因发生突变的个体,背离种群的信念,朝着自寻死路的方向发展,这种行为会引起其他个体的基因冲动,发生后天变异,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蛊惑。这么一群智商低下的生物,不懂什么叫做克制欲望,只会被欲望征服。”
“所以你现在是要把这些变异体处理干净?”得到长晖肯定的眼神,李恪儒展现出笨蛋又好学的表情,“那你既然知道这些蚂蚁的集体死亡是这么回事,为什么要放几条毛毛虫进去呢?”
“当然是要引蛇出洞。”长晖长眉一挑,骄傲道,“你看,蛇出来了。”
裂谷的一边亮堂起来。李恪儒从船舷往下面看去,透过厚达五千米的黑障,依然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光芒。
李恪儒翻身跳下。长晖愣了一秒,扔掉手里的酒杯,急忙跟上。酒杯撞在空气上已经碎成渣滓,鲜红的液体慢慢往下流淌,形成一道鲜红的瀑布,偶尔滋滋冒出火花。有人冲过来查看警报中的异常情况,借助了能量分析仪,确眼睁睁看着那股液体凭空成瀑,却找不到任何外来者存在的痕迹。
裂谷分两边,一边是废弃之地,一边是鼹鼠聚集之地。一盏长明灯从谷底延伸至顶端,总共万米高,缠绕于内部雕刻之上,层层叠叠,深埋各个沟壑之中,犹如长龙携众多小龙盘绕守山。陈规设计提取可燃元素和静电点火装置,让这些小龙会按照周期亮堂起来,犹如白昼和黑夜的交替。黄绿色的光芒经过晶石反射,又因为谷中空气颗粒度的变化,会让这些光芒接近于太阳光的各种颜色状态。
“简直就是天工开物。”王非我惊叹。
陈规花了一夜时间就做出这样的装置,完美无缺。此时应该是天亮了。长明灯果然如意料之中缓缓亮起,普照大地的光芒经过层层的阻隔,到达对面。
非我看见那里开出的许多雕窗内挤满了鼹鼠的脑袋。甚至有一行鼹鼠大着胆子走上了他们搭好的桥,爬一段,抬头看一眼,慢慢的靠近对面的长明灯。外界的空气,很快就让它们呼吸困难,陈规及时的撑开了防护伞,把所有有毒有害物质排出防护圈外。
这是一场朝着信仰勇敢前进的行动,是这些低智商生物活着的证明。
虚幻的渴求变成了一条可以被看见的路。
但是这份渴求得到实现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枚梭罗弹从高空划过,王非我在自己的监测仪上看到这一点时,顾不上刚刚从高处摔落的疼痛,立马起身要去阻截,耽误一秒都不行。
“别动。”
如一声呓语。声音里的威压让人果真不能动弹。
王非我仅仅只是撑起了上半身。肉眼视野中出现一道暗影。王非我透过监测导航眼镜,这一道暗影缓缓显露出他的真身。
最惹眼的是他那一头银白色的秀发,又长又卷,让那张过于男性化的脸看起来更加柔和。第二个引人入胜的特征是他有一双黑豹的眼睛,明明脸上尚有一丝温和微笑的表情,但那双眼睛看过来,早已把视野之内的人剜了个遍。
王非我和陈规觉得痛处更痛。不是他们不想动,实在是身体僵在那里,无法挪动半分。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人的那两个字,还是因为这个人的两只眼睛。
现在,王非我知道为什么自己动弹不得了。
这个人叫作顾清白,是第七交响曲十二成员之一。他的武器是声波控制,那个性感的喉咙相当于一个能够发出不同声波的发生器,直接影响生物大脑,迷惑或者控制对方执行命令。至于他的眼睛为什么是那个样子,如今还是一个秘密。王非我并不知情。
那枚梭罗弹只有一颗核桃搬大小,此时已经穿透裂谷一侧,从另一边飞出。就在这几秒之内,裂谷坍塌,如齑粉落地。长明灯瞬间失去了光芒,掺杂其中,一同堙灭。一架飞行器在其中来回穿行,不是哀嚎,而是示威。
那飞行器外翼站着一个人。任由飞行器如何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