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还跑啊。”
陆娴看着两人再度跑起来的背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跑不动了？”
江灯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娴点头，她已经燃尽了。
“可是再不追的话，他们就跑远了，我们会迷失在梦境中的。”江灯征询她的意见，“我拉着你跑？”
陆娴抬起手，只能这样了，她现在腿像灌了铅似的，又重又没劲。
江灯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先是试探地勾住她的手指，见她不排斥，这才往上移，将她整只手都牵入手心。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腰间的铜钱随着他奔跑的动作大幅度的摇晃，熟悉的触感自指尖蔓延开来，江灯这才有了实感。
——他真的找到她了。
如果此时天上有一辆无人机，或许就能拍到只挂着一弯月牙的夜空下，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拉着一个留着大波浪长发，穿风衣的女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狂追两个穿校服的学生。
说唯美也挺唯美的，两对不同年龄段的俊男靓女在夜晚的街道奔跑，风撩起他们的头发，像在拍电影，挺有宿命感，说诡异，那也真挺诡异的，大晚上的，四个人不睡觉，在大街上上演追逐赛。
城南一中到春和家步行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距离，四个人一路狂奔，硬是缩减了一半的时间。
陆娴脱力地靠在墙上，出门前别出心裁系在脖子上的丝巾都已经跑没了型，素圈耳环上也挂着几根凌乱的头发。
累啊。
人生就是一场意外，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八百米”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自此之后的每一天，景明意下了晚自习，大概都是和春和一道回家的，别问陆娴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她偶然听到班上开始传他俩的绯闻了。
不过当事人好像都不在意，至少春和是这样，因为她真的把景明意当弟弟来看待了。
要怪就怪，景明意和景明“名名”之中结下了特殊的缘分。
这样的日子从高二的某一个冬夜开始，持续到了那年高三的最后一个夏夜。
考完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春和发现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地上氤氲着潮湿的水汽，晴空碧蓝如洗。
站在台阶的最高一级，放眼望去，校门外站满了抱着鲜花的人。
她想，如果家人还在世，那他们也一定会抱着一束春意盎然的花，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但这一天，春和还是收到了这样一束花。
她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在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春和！春和！”
他又站在她的身后大声喊她的名字。
春和好像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冬夜，如果不是天色尚浅，鸣蝉躁动。
她回过头去，景明意双手背在身后，朝她跑过来。
“怎么不等我？”他说，“我找了你好久。”
春和扬起笑脸，说：“我看到你爸妈来接你了，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怎么会呢。”景明意说，“如果走的话，我一定会和你告别的。”
春和一挑眉：“所以，你现在是来……”
“我是来告白的。”
景明意将藏在身后的那束花递给她，这是一束淡绿、青绿和墨绿混合起来的花束，清新脱俗，活泼治愈。
春和脑子嗡嗡响，她震惊地看向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景明意此刻耳根脖子都已经红了一片，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心跳重归宁静，但显然失败了，他做了最大的努力，在此刻，只能尽量不结巴。
“春和，毕业快乐。”
“每个人因为生活环境、先天性格、后天养成等等太多因素，对相同问题的看法不同，对幸福的定义也会不同。”
“有人认为幸福不过遇一良人余生相伴，有柴米油盐，享人间烟火；有人希望往后余生总能请到三两好友，赏雪喝茶，一夜畅聊；也有人愿一人独行，做自由之风……”
“不知道你是哪一种，或许都不是，又或许各沾一点，但无论怎么样，只要你是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走你想走的路，我都为你感到开心。”
“你活泼明媚，自信勇敢，富有生命力。”
“其实有一句话已经有些老掉牙，甚至烂大街了，但我还是想说，能遇到你，是我一生的幸运。”
“愿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好运常相伴。”
“我真的……很喜欢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景明意都快有些缺氧，他看到眼神呆滞的春和后，心都凉了半截。
于是他又慌乱地摆着手补充：“我我我我我就是表达一下，呃，这个，感情，对，感情，你不要有任何压力，也也也也也不用给我什么答复，就当个笑话听就好了！”
他说完，把手中的花塞到春和怀里，拔腿就想跑。
结果被春和攥住了命运的手腕。
她抱着花，问：“你今天还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景明意一怔，随后连忙点头。
去往老城区的这一条窄巷子仍旧只有寥寥数人，春和和景明意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景明意时不时抬头望天，陆娴还以为天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学着他仰着脖子朝天张望。
天上什么都没有。
“唉。”景明意走着走着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当事人对这次莽撞的告白非常后悔。
他小声嘟囔：“到底为什么要表白……为什么……做朋友不好吗，好想去撞墙，撞墙，撞墙……”
“你嘀咕什么呢？”
春和忽然回过头来。
景明意：“O__O”
他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春和一耸肩，继续往前走。
景明意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前面的春和停下脚步了他都不知道，“哐”一下撞上去，差点给人撞出二里地。
“你干嘛这么紧张。”春和调侃道，“像人机似的。”
“我……”
“景明意，我不喜欢你。”春和直截了当地说。
景明意捏紧了衣角，低声道：“嗯，我知道。”
春和继续道：“你和我弟弟很像，所以其实和你相处的时候，我总是把你当成我弟弟一样，但其实这样对你也不公平，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得和你道歉。”
“不用道歉，我无所谓的。”
景明意想，只要你别疏远我，把我当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