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模型系统(1)
沈莘莱走在回研究所的路上，红绿灯正停在红色灯球的位置，手机滑到通讯录的一页，她拨通了何一帆的电话。
“在忙吗，现在是还在工作？”
“那没有，是休息时间，你要过来吗？”
“不……暂时还不能，”沈莘莱头脑里混杂的想法，不知道该找谁述说，“你看过基地的天体物理中心吗？”
“基地？是中研所的啊，你不是比我更有资格去吗？对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逛逛啊。”
“这个，最近这段时间可能都不行。”
“行，你刚进所里，估计也忙……不过等什么时候有空了，还是得出来散散心，你们在所里做研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点一线，不是在饭桌上就是在实验室里，这不成啊，有时间出来溜溜，别闷坏了，脑子绷久了，还是得放放风筝，”听筒里何一帆的声音陆陆续续传过来，“哦，你刚过来，现在在所里还没跟项目吧？”
“还没。”
“那也别想太多，国内的研究所就那样，我也知道，别把自己压太紧了。”
通话结束，沈莘莱拨通科技馆的服务电话，预约了科技馆的民用天文观测镜。惊讶于自己的动作，她的思绪被另一种想法占据了。军管所和管理员冯晓……天体物理中心……她真的要去吗？陆远明，真的是作为科研开发部的研究助理？惯常温和的态度下，释放出一种岿然不动的平静，太过平静，平静得不合常理。他真的笃定她会按他说的做吗？她有工作，有自己要安排的时间，或许她不会去。对方确认的状态让人匪夷所思。
沈莘莱登上所里的数据库，开始整理手头上的资料，主任上次示范的系统模型需要编辑输入完整的数据，整个系统和科学论坛挂钩，属于共同参与的开放式结构。基础架构已经建设出雏形，还需要更多的研究者参与调整数据，沈莘莱和其他大部分研究者在其中充当辅助调整的作用。
参与测试的邀请邮件早就发送到大部分ID的邮箱地址，沈莘莱想起自己还没检查回复，好不容易想起邮箱的登录密码，打开邮箱却发现层层叠叠的垃圾邮件，鼠标一直往下滑动，眼睛盯着邮件的名称，才在后几页翻到部分ID的回复邮件，点了几份查看，大部分都是同意邀约。
ID密码验证通过，沈莘莱通过登入口，启动模型运行，漫无边际的一大片气体团在模型轨道内漂移，团块内聚集细小的灰尘与微小碎片，旋转着，不断聚合吸收周边的细小颗粒，小颗粒互相碰撞并粘在一起，相互碰撞聚合，整个团块越积越大。
将运行历史进行记录，沈莘莱看到系统内其他ID也陆续登入，页面前的ID号逐渐增多。
系统仍在运行，气体团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逐渐聚拢团合。在灰尘和细小团块间，粒子间相互黏合，熔融，一部分聚合，一部分上浮，释放出能量的波动。数据图谱的温度指示飙升到极高，其中中心点的温度与压强最高。周围环绕着的团块各自聚合碰撞，如滚雪球一般逐渐变大，有的因碰撞而聚合，有的因碰撞而被击碎撕裂，四散的颗粒又融合到其他更大的团块中。
远处的细小粒子围绕着轨道和团块旋转，一个名为“绿色时代”的ID在轨道点冒出来，闪烁着光点：“开始了吗？”
“开始了。”沈莘莱把自己的ID位置移到团块间的空白外。
“我是南农业大学的，哦，我要把ID移出去吗？”绿色时代道。
“南农业也学物理学吗？”
“怎么没有，物理专业也有的，博士，我在南科大的学术会上见过您，我就坐台下，您可能忘了。”
“抱歉，”沈莘莱浏览对方的数据栏，道，“您输入的是什么？”
绿色时代调出数据的页面框，将其中的一项数据描黑加粗，在里面的一个尾数变化时，沈莘莱看到页面前的模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大团块的表层如液态般流动，团块内的横截面分成了三格，从外向内是一格流动液态，一格过渡态，一格固态。
“加压加温，需要加热一下，固定的数据范围不能乱调，温度太高会融化。我已经融了几次了。”绿色时代道。
“你好像早就开始了，有数据的历史记录吗？”
“记这个干什么？”
“记录模块的运转历程，有固定的数值记录，可以研究归档。”
绿色时代的ID沉默了一会，ID的小点过了一会才闪烁起来：“记录……这么多，历史太长了，怎么存得下来呢，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对方看起来并不了解常用的研究手段，正想解释，沈莘莱看到外圈一个陌生ID亮起来：“现在到哪了？”
陌生ID挡住了轨道外圈，但她没有移动其他ID的权限，这是开放式结构，不允许她介入他人权限，沈莘莱道：“正在试运行。”
“才刚开始？这速度也太慢了吧？”陌生ID马上闪烁起来。
“系统有它的运行逻辑，模型在这，我做不了主。”沈莘莱实事求是道。
“我来调！”陌生ID道。
“调什么？”
“不能只有一个系统模型吧，最好有变化，植物都会长大，模型怎么不能。”陌生ID的速度很快，说着数据框已经调出，页面前的模型在变化，大团块内的一部分物质上浮成了一层底壳，一部分流动液态也在逐渐冷却凝固，由于压力与热量，逐渐挤压分裂。
“这太混乱了，底壳开始分裂了。”沈莘莱道。
“正常的，正常运行逻辑就是这样，这就是变化。”
其他研究者的参与运行让沈莘莱有了新的想法：“如果是这样，最终是不是要增加一些物质，轨道内的物质在往外飘逸。”她截下当前的运行画面，保存在文件夹内。
“说不准，它有自己的逻辑，我只是调整原有的数据，没有增加什么，”陌生ID把自己移到模型的中心点，道，“有没有人来啊。”
“不要，”绿色时代道，“都挤到中间干什么，人太多，看不到我自己了。”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旋转团块的顶部又出现了新的变化，旋转速度有点快，一不留神又转另一面去了，正面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沈莘莱不怀疑自己的视觉。旋转团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