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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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确实有些许超出他的预期。
主要是高桥家不要脸的程度有点超出他的预期。
他们是想把高桥辉洗得干干净净,让高桥光雄的名声再上一层楼————不仅高桥光雄得利,他们这些为高桥光雄效力的,也可以分一杯羹。
而他,不过就是一个无权无势、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黑警。
其实无所谓,关联到的不过是认罪或者不认罪两个选择后所带来的利益影响。
他让桐生晴把他弄进来也只是单纯地想把桐生晴摘出去而已。
反正结果没区别———可能区别就在于到底是他和桐生晴两个人在逃还是他一个人在逃而已。
还好他进来了,刚刚让他听到警察厅的时候确确实实吓他一跳,差点把降谷零也给扯进来了算怎么回事。
谁爱坐牢谁去坐牢,反正他是不可能去坐牢的。
要坐牢面前这个什么见鬼的森川浩介应该排他前面才对。
青年垂了垂眸,看着自己的病号服上已经明显有血迹浸开,又把思量的目光重新对上了一侧的理事官。
森川浩介同样注意到了血迹的浸染,那根警棍缓缓收了力道,虚虚地点在竹取无尘身侧,接着低声说着:“高桥辉的死亡必须有一个交代,竹取君,你应该很清楚……”
男人絮絮叨叨的威胁一直在耳边吵闹。
不知道森川浩介讲到了哪里,竹取无尘由于刚刚神游天外,完全没注意一边人的言论,只是又看着对方把那根警棍似有若无地划过病号服上染着血迹的周遭区域。
这人是不是只会玩他那根警棍啊,没别的招了吗?
太菜了吧。
竹取无尘依旧沉默着看向对方,黑瞳中的算计一闪而过。
“你要是顽抗,只会影响到你周围的人,桐生晴警部补会被起诉,职业生涯尽毁,在监狱度过最好的年华。”
噢,讲到这里了。
这话他真的不爱听。
竹取无尘把视线从森川浩介的脸上缓缓移到了天花板上,看向那几盏惨白昏暗的光源。
病房内的空气有些过于沉闷了。
森川浩介在一侧站着,不再讲话,只是沉默地把几份文件拿了出来,递放到青年的床边。
“签了,承认这些事全部都是你个人所为,你的同僚们就不会受到影响。”
男人的语气里全数是公事公办的冰冷。
“如果不签,他们会受到什么影响,你接下来会被送到哪里,我们都不敢保证。”
沉默在只有仪器声响的病房中落了下来。
一个最快速的公关方案,一个便于上面和高桥家日后交易的物件,森川浩介的言论代表着他背后上级的态度,这个人不过是一个传声筒。
用一个人的污名,换取所有各方最、大、化的利益。
甚至于说,不止是污名呢?
甚至于说————他竹取无尘、也只能利用污名化自己、来换取对于他自己、最大化的利益呢?
他递出的消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诸伏景光,但是桐生晴、风见裕也甚至是降谷零这类的社会关系难免被查出,任何微小的交集都会被重新放大审查,他需要和他们彻底切割,以面上方再去找他们的麻烦。
他的行动处处受制。
警视厅把他当作弃卒,正好,他也要和警视厅切割。
正好,他没打算跑,一路上以来的沉没成本太高,而这是一个跳回组织的好机会。
他想保护的、也从来都不是背叛他的这个东西。
他要出去,所以他需要森川浩介一类对他不再设防,他需要扮演一个心灰意冷、放弃抵抗的卧底搜查官,对他的看守越少越好。
青年闭了闭眼睛,长时间的静默后,喉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疲惫至极的叹息。
他稍微坐起身,目光落在手铐上,忽然极轻地扯了一下嘴角,不是一个笑容,反而更像是面部肌肉一次无意义地抽搐。
他转过头,再一次看向森川浩介,黑瞳中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荒凉。
“我知道了,你说得对。”
“我………”
声音在这里哽咽了一下,青年又看向了那只铐着自己的手铐———那只来自自己人铐下的手铐。
他随意晃了晃手,金属摩擦的干涩声响在病房里回荡,手些许无力地悬在半空,晃动尽数陷入窘境的徒劳。
床上的人嘴角又开始向上牵扯,却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着的空洞弧度。
“哈。”
无意义的音节从喉咙里溢出,代替尚未说出口的字符,不像笑,反而是像一声近似于崩溃的喘息。
指尖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他试图吸气调整抑制住开始崩塌的前兆,却毫无用处,气流更加短促了起来,一直强行撑着的躯壳裂开一道缝隙。
一侧原本已经平稳下来的监护仪提示音又开始走向混乱。
带着泣音的喘息漏了出来,先是第一次、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急促的呼气都扯着伤口,也许是疼痛所致,那人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下来。
不是哭泣,也没有眼泪,仿佛溺水者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是一种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和支撑后最原本的颤抖。
寒意裹着人,他下意识想蜷缩在一边,可微微一动的瞬间,左手手腕上的金属手铐又再次撞上了护栏。
“铛。”
声响不大,在病房里却格外清晰,不算明显的企图被直接牢牢钉死在原地,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幼稚而可笑起来。
他整个人一滞,动作停在半空———也许是因为禁锢太多,根本没什么幅度,所以也根本不太看得出来这短短的一滞。
“我知道了。”
青年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彻彻底底低哑了下去。
森川浩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