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二盏灯
辗转反侧，郁梨终于下定决心，她一定要让魔头把她的睡眠还回来。想睡却睡不着，这是多么痛的体验。
府内悬挂了灯笼，在夜色中发出朦胧的光晕，将每一条走廊照亮。
郁梨顺着长廊，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不在，不在，还是不在。
屋子都还维持原来的样子，空落落的没有一丝人影，一片寂静中不断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
也许昨天，这里还住着满满的人，越想越是害怕，郁梨打了个冷颤，将提灯拿在手上。
他到底在哪儿？郁梨提着灯快步往前走，开始有些后悔晚上出来找他了。
脚步越走越快，几乎要跑了起来。突然，向前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旁边的水榭。
一道黑影背对着她坐着，巍然不动，就算听见这么急促的脚步声，也没有丝毫回头看的欲望。
郁梨小心将灯提高，试图看的更清楚些。夜色深深，那人坐在阴影里，依旧看不分明。
心里念着‘有道莫怪有道莫怪’，郁梨磨蹭着过去。提灯一寸寸靠近，照亮了凭栏而坐的季常安。
这人就坐在水边，衣袖顺着手臂垂落进湖水中也不管，只顾低头看湖面上的涟漪。
郁梨松了口气，大步上前。
“你...！”开口的话瞬间噎进了嘴里，郁梨表情惊恐。
这哪是衣袖带起的涟漪，分明是他的血带起的啊！大晚上的在这儿放血，您没事吧。
深红的血落入湖中，晕染成大片的浅红，您这到底放了多少血了，是魔头就可以这样吗？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季常安手腕处的伤口开始愈合，出血越来越少。
郁梨刚松了口气，就见他面不改色，灵力凝聚成刃从伤口处划过，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血液汩汩而出。
“嘶。”郁梨摸摸自己的手腕，似乎在隐隐作痛。
季常安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去睡觉，改主意继续修炼了？”
条件反射后退一步，郁梨立刻摇头。“没有，我要回去睡觉，给我把法术解开。”
季常安手指微抬，这种过分精神的感觉从郁梨身上退去，困倦重新涌了上来。
目的达成，郁梨也没直接走，就这样走掉，总觉得良心隐隐作痛。
犹豫一番，搁下手里的提灯，在季常安旁边坐下，也学着他盯着湖面的涟漪。
深红不断的晕成浅红，魔头本就有些苍白，这会儿看起来更白了些。
“就这样放血，真的没事吗？感觉你的血都快要流干了。”
季常安嘲讽的笑了一声，以一种充满恶意的口吻道。“有事的可不是我。”
有事的也确实不是他。
“能不能换个地方放，湖里的鱼喝了你的血，感觉都不能吃了。”郁梨突兀的开口，她注意到，水里已经有不少鱼翻起了肚皮。
魔头的血，这么毒的吗？
季常安不为所动，盯着湖里的死鱼，阴恻恻开口。"也许，这就是贪吃的下场。"
郁梨觉得自己被内涵了，“可你现在看起来快要和它们一样白了。”
季常安看向郁梨，直直盯着她，面无表情。
郁梨悄悄往后挪了点，离他远些，努力在指尖亮起一点绿光。“我是说，您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的样子，真的不需要治疗一下吗？”
季常安扫了眼那点绿光，随后又移开眼神。“你的治疗可解不了咒术。”
“那咒术要怎么解？”中咒不去解咒，用什么中世纪放血疗法。
“季都府的人每死一个，这咒就深上一重，如今人都死光了，自然是无解。”轻描淡写的语气，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在杀他们之前，就知道被下了咒？”郁梨不可置信，这是什么犟种，人就非得在昨天杀吗？
季常安冷笑一声。“这么想活，就偏不如他们的意，没有任何东西救得了他们。”
那你真的好棒棒哦。魔头的伤口愈合的很快，这种愈合力放在此刻，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次又一次的划破伤口，郁梨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还要放血到什么时候？”
人体也没多少血，照着他这个放法，迟早得流干。
季常安往后，倚靠在柱子上。“快了，等这身血流干。”
郁梨不懂，郁梨震撼，魔头的命就是顽强啊。
看见郁梨的表情，季常安像是被逗笑。“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很是无用，居然选择了这样好解的咒术？”
郁梨飞快摇头，不不不，她可不敢这么觉得。好解只是对您老人家而言，换成她，都够死好几次的了。
放干全身的血，多么恐怖的解法。为了不因咒术而死，所以选择死在解咒上吗？那是真的很地狱了。
季常安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时停不下来。
“他们确实无用，那么笃定我就是季家血脉，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活该。”
在预测到的剧情里，丝毫没有提及季常安血脉有异。一个人的血脉还会发生改变吗？郁梨觉得季常安此刻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夜色越来越深，解除法术后，郁梨就开始犯困，到现在还没睡着全凭着坚强的意志。
可惜意志终究是有限的，郁梨渐渐闭上了眼睛，脑袋搭在靠背上没了动静。
直至晨光熹微，季常安起身，路过郁梨径直往前。
在他身后，郁梨漂浮着悬在空中，连带着她的那盏提灯，一起随着季常安向前。
路过那些郁梨曾觉得害怕的长廊，脚步声重新在这片空间回荡。
季常安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送郁梨回到她最开始躺着的那个房间。
屋门无声开启又无声的闭合，郁梨翻了个身，一时睡得更熟。
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多了盏提灯，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个问题郁梨可以回答，昨夜睡得太晚，一觉睡醒就到了中午，已经过了和季常安约定的时间。
有点奇怪的是，魔头似乎没什么反应。依着他昨天的执着，郁梨还以为这人会直接把自己从床上揪起来。
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