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宫墙春色误人心
只为引出她身后这个隐藏极深的“亡夫”——北狄的右屠耆王!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她眼中积蓄的泪水再也承载不住,顺着苍白如纸的脸颊无声滑落,那目光绝望如死灰,带着最后一丝破碎的求证,直直望向人群之后那个玄青衣身影。
她的宴清,那个会为她采药疗伤,笨拙安慰她的少年,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这个心冷如铁的楚怀黎。
那在这场彻头彻尾的利用与算计里,他可曾……对她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心?
“哥舒凛!”陆清远厉声喝道,手中泛着幽冷寒光的弯刀豁然出鞘,他眼中迸射的怒火,“枉你身为我北狄的左贤王,竟自甘堕落,勾结南朝,设局残害手足,令祖宗蒙羞,王庭蒙尘!你就不怕天神降下雷霆之怒,让你被野兽分食吗?!”
“好弟弟,”哥舒凛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从容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周围那些已经拉满弓弦的士兵,“你们可都给瞄准一些,务必拿下我这不听话的弟弟。至于他身后那位娇弱的美人……”
他话语微顿,目光在夜旖缃身上流转,带着一丝戏谑的“怜惜”,“肌肤胜雪,可千万别被箭簇擦破了皮,留下疤痕就不美了。”
陆清远对哥舒凛充满恶意的挑衅置若罔闻,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兵甲与闪烁的寒光,死死锁在正前方始终沉默的楚怀黎身上,声音压抑着翻涌的暴怒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带着近乎凝滞的平静,道:“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权势之争,是北狄与南朝的沙场博弈。”
“她……从来就不该被卷进来。”
在一片剑拔弩张的死寂中,空气仿佛都已凝固。
楚怀黎深邃如寒潭的目光,却穿越了所有阻碍,精准地地落在夜旖缃写满绝望与无声质问的小脸上。
缓慢而坚定地,对着那个在被箭矢围住心神俱碎的女子,伸出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也重重敲击在夜旖缃濒临破碎的心上:
“阿娆,过来。”
陆清远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动了。
他像一头被逼至绝境的孤狼,手中弯刀划出凛冽的弧光,决绝地劈向围拢最近的弓手!刀风呼啸,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竟真的让他劈开了一道缺口。
“走——!”他朝着夜旖缃嘶吼。
哥舒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更多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刀剑映着火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陆清远弯刀每一次挥砍都带起飞溅的血珠,他的肩胛、手臂很快添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裘衣被浸得暗沉。
“噗——”
一枚特制的、带着倒钩的乌金小箭,精准无比地没入他执刀的右肩胛!
力道之大,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麻痹,弯刀“哐当”一声坠地。几乎同时,数把长枪从不同角度狠狠砸在他的膝弯!
骨裂声闷响。
陆清远闷哼一声,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却仍用未伤的左臂死死撑住身体,试图站起。鲜血从他肩头汩汩涌出,迅速在身前积成一滩暗红。
他抬起头,染血的面庞扭曲着,目光却依旧如淬火的钢钉,死死钉在哥舒凛和楚怀黎身上,喉咙里发出强力压抑疼痛的低吼。
哥舒凛抚掌轻笑:“好一副忠肝义胆,真是令人感动。”他挥挥手,“劳烦各位中原勇士捆结实些,我这弟弟,野性难驯。”
士兵们一拥而上,用浸过牛筋的绳索将失去反抗能力的陆清远层层捆缚。
他像一头被缚的猛虎,在绳索中剧烈挣扎,伤口因用力崩裂,血流得更急,那充满不甘与愤怒的目光,最终越过所有人,落在夜旖缃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焦灼。
而夜旖缃,自始至终,只是用那双褪去所有温度的眸子,空洞地望着这一切。
最终,是裴鸿示意两名亲兵上前,将她从这片修罗场中心“请”了出来,带离了别苑。
她没有挣扎,像一尊失了魂的玉雕,任由他们将她带出温泉别苑,送回了聂府。
回到那座暂居的院落,夜旖缃立在镜前,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镜中人便回以一个空洞而嘲弄的笑。
多么可笑,她竟曾将这里视为风暴中暂时的港湾。指尖抚过冰凉的镜面,仿佛也能触到心底那片荒芜的寒意。
她迅速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开始利落地收拾行装。
几件素衣,少许首饰,以及救下来的乌洛珠姐弟,这便是她的全部。
聂府上下正为崇华长公主的夜宴忙碌,无人察觉偏院的暗潮。
她已决定,连夜离开凉州。
南朝容不下她这个前朝余孽,北狄有她那个身份诡谲的“亡夫”,天下之大,竟似无她立锥之地,唯有遥远的西夏,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然而,计划被一阵轻快的敲门声打断。
“旖缃姐姐!开开门呀!”聂昭雪清脆的声音带着不容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