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漆黑的煞气在门外凝聚,池爻刚觉不对,一股极大的力气就环上了他的腰际。
然后,他就被江烛凛带到了枯树后。
高中时,池爻对江烛凛的印象很简单,就是一朵被老师学生捧在手里的高岭之花,手不是拿笔就是发言稿,皮肤白得像从来不晒太阳……以至于他下意识认为,江烛凛是个弱鸡。
因为对弱鸡毫无防备,又太过突然,池爻的姿势不太雅观,像只被人凭空掳走的小猫,重心全在江烛凛身上,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
他稍稍正了下身子,想保持些距离,江烛凛却像怕他被发现,收紧了箍在他腰上的手臂:“嘘,别动。”
池爻:“……”
身后的人呼吸和心跳都不是正常频率,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还是紧张。
池爻被他的情绪影响了些许,重新眨了下眼,看向门外,一条寂静的迎亲队伍从黑暗尽头缓缓走来。
为首的是两个举着“喜”字牌匾的断头鬼,后面跟着敲锣打鼓的丧乐,再之后才是喜轿。
到宅门口时,小鬼们纷纷消散,一个身穿红衣,年迈得难辨男女的老人缓缓出现。
老人走到轿边,笑盈盈地撩开轿帘,嘶哑的嗓子唱喏:“吉时到,新娘请下轿!”
它说的是“请”,但是却伸出枯老的手掀开轿帘,一把扯出了一条锈迹斑斑的缚绳。
随后,戴着盖头的新娘子就被它蛮横地从轿子里扯了出来,缚绳将新娘服勒得一截一截的。
池爻眼瞳一紧,他清晰地看到那条缚绳上流淌着浅金色的光,这是阳气的流逝……俨然证明这个被绑着的“新娘子”是活人!
江烛凛察觉到池爻微动的指节,压在他腰上的力道更沉更重,哑声警告:“我说了,不要多管闲事。”
轿前,鬼媒人拽着缚绳,贪婪地抚过上面流淌的生气后,往大门内引了一下。
但新娘子却一动不动。
“哟?”鬼媒人尖细的嗓音扬起,“一个被血亲放弃的东西竟然还想反抗?”
话音落下,它一扯缚绳,新娘子就直接被拖倒在地,地上铺就得血蝶纷纷嗅到那阵阳气,啄食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顷刻就是一片血肉斑驳。
但即便如此,红盖头之下的新娘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对这种折磨习以为常,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手,露骨的五指先捏死了一只啃食血肉的血蝶,然后慢慢攥住了跟前的缚绳。
“想挣扎?”鬼媒人嗤笑一声,抬手拍了拍。
几根红色的牵引绳应声从地毯上破出,刺穿新娘的手臂,几道黑烟落下,面目狰狞的小鬼就凭空出现,握着绳端,将新娘子捆得更紧。
池爻活了那么久,还没见过活人被这样折磨,抬手往江烛凛受伤的手心一按。
江烛凛发出了很轻的闷哼,手上的压制骤然松开。
一阵疾风从耳边略过,江烛凛再回头时,池爻已经从树后落到门外的喜轿上。
他右手搭在膝前,身形半蹲,似笑非笑地和鬼媒人四目相对。
“你……”鬼媒人似乎也没想到古宅里能窜出个活人,警惕道,“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来抢亲。”池爻翻手将花钱一弹,小小的铜钱迅速割断了鬼媒人拽着绳子的手腕,嵌入地面,“但我是谁,你还不够格知道。”
鬼媒人看着自己不断冒出黑烟的手腕断口,登时意识到此人来头不小,立即扯开嗓子:“新娘进门——”
话音刚落,那些小鬼就化成一团黑雾,飞快将地上跌坐的新娘子拽进了屋里。
池爻刚动身想追,身下的喜轿却骤然塌陷,他就这么落在了轿子里。
等他双腿触地的刹那,崩散的喜轿又重新复原,瞬间将池爻困在四方的轿里。
“抢亲是吧,那我就让你……”鬼媒人露出一丝阴邪的笑,正想说什么,一团纸忽然被塞进嘴里。
它愣了一瞬,回头就看到面如寒霜的江烛凛。
江烛凛将纸人的剩下半截身子也塞进它嘴里之后,冲轿里喊:“快出来!”
池爻应声破轿,拨开轿帘的刹那,他才感知到这轿子的变化,这鬼媒人居然会下咒!
难怪江烛凛上来就堵它的嘴。
鬼媒人没想到还有人窜出来,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眼睛忽然眯起:“唔唔唔……”
它想说话,但嘴里的纸人团却烧住了它的喉舌。
“这我双排抢亲队友。”池爻却当它又是要问东问西,旋身给了它一脚,将人踹进喜轿里,“赶时间呢,先走了。”
说完,他就抬手牵过江烛凛,顺着那群小鬼遗留下来的阴气进了堂屋,还不忘夸赞:“你这人虽然摸起来像尸体,但心肠子还是挺烫的。”
甚至还以德报怨。
江烛凛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抬手微微一拉,将池爻拽回自己跟前。
“你说沾了我的因果走不了,那新娘的因果你没沾,你为什么要管?”江烛凛看着他,神情又恢复成了让他跳井时的严肃,“那新娘没有求你,也不会给你钱。”
“你怎么阴晴不定的,”池爻指尖捻过那枚天师花钱,随口解释,“实不相瞒我的纸人不是普通纸人,里面可是有替我干活的小鬼的。你那样糟蹋我吃饭的工具,我肯定还是要找替代品啊,我看刚刚那几只拽绳的小鬼就不错。”
江烛凛仍没松手:“一定要在这里找吗?”
“你当聘鬼跟b/o/s/s直聘招大学生一样简单呢?”池爻无奈,“唉,跟你们这些有钱不用干活的大少爷说不清楚。”
提到纸人,江烛凛有刹那的怔色,池爻就在这个间隙挣开了他的手,往楼上去。
松手的刹那,宅邸里的景象骤然开始错位,江烛凛眉头蹙起,下意识想去追时,宅内布局已经变了。
鬼域变幻莫测,空间异位不过是眨眼的事情,现在江烛凛和池爻已经不在同一地方了。
“嘻嘻嘻……”
阴邪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江烛凛回头,就看到刚刚被踹进喜轿的鬼媒人此刻正站在门口,它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边的纸屑,显然那团小纸人已经被它吞噬殆尽。
它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欲,看江烛凛的眼神只有嘲弄:“你很想保护那个小道长……不想把他牵连进来吧……”
“明明你的时间也不剩多少了……居然还有闲心管别人……”
“嘻嘻嘻……真有意思……嘻嘻嘻……”
随着笑声远去,四周的幻象骤然抽离。
江烛凛再回头时,跟前已经恢复成了池爻的小香烛铺。
……
池爻走进里屋的时候,就发现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他细长的眼睫微微垂拢,这鬼域花样还挺多。
那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