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玩伴
应他的邀请，苏星晓得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勾勾盯着帅哥看。
“——嘀”一声，她看见他摁下画板左上角夹着的计时器，代表的应该是示范开始。
她又看见他掀开唇瓣，语气闲散开口，“先打型。”，说着瞳仁猝不及防对了过来。
美如冠玉的那张脸上盈满认真，唇线紧抿着，目光像只无形的手，眼神锐利描过她每一处，将她仔细的观察着。
苏星晓在电视里见过别人怎么当写生模特的，这种时候，就越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静静坐在那。
于是她憋着鼓气，看向远一点的树丛。
但不知怎么的，那个黑色的脑袋在她余光里却格外抢眼，甚至每一次轻晃，苏星晓总能下意识感受到，他在看她。
看看花看看草，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谁知道却蓦然对上他的目光。
裴知予在观察她的眼型，目光在她看来在那一瞬间，竟然格外深邃浓烈。
就像偶然撞见了一团火。
她紧急调转眼神，却还是有些明显。
“模特放松。”
她听见他带着点轻笑说。
坚持到后半程，树林里开始抚起风，苏星晓也渐渐适应了下来。
甚至裴知予要刻画她直视的眼神时，也能够自如地看过去。
又没一会，裴知予放下笔，开始进入讲解收尾阶段：
“女生骨相相对来说不太硬朗，特别星晓同学属于面庞饱满的类型。”
“以及，要注意她三庭五眼的比例，每个人都会有所差别的，比如——”
他穿着校服侧坐在木椅上，领口敞开，第一颗扣子没扣，露出白净细腻的脖颈皮肤，握着炭笔的右手一抬，突然将笔竖着拿，比到半空。
苏星晓看见他皱起鼻子，左眼皮一闭，睫毛黑长的铺直，冷冽淡然的气场突然多了些许灵动，不过依旧一脸认真的比划讲解。
“我指尖压的这一节去量，能看到，她的中庭偏短…”
苏星晓目不转睛。
好看的人果然做什么表情都只会锦上添花。
她已经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只是越发明目张胆看他。漂亮微翘的鼻尖，两眉之间皱起的纹路下，是弧线自然的驼峰，看完脸，她又移目到那只握炭笔的手，他包拳握笔，骨节分明，大拇指翘起来贴着笔，拇指侧面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浅棕色痣。
咦？
这个位置的痣还挺少见，苏星晓有点印象，记得好像在哪个人身上看过。
只不过模糊记忆里，那只手却是小而肉的，好像是以前家隔壁的一个小玩伴的。
她那会几乎天天去找他玩，因为他家里条件不错，有个漂亮会画画的妈妈，经常会给小玩伴零用钱。
于是小玩伴拿了钱，就会拉她的手，一块下楼去小卖部买草莓棒冰吃。
男生喜欢草莓味的不多，但那个小玩伴每次都买草莓味。苏星晓没钱，不好意思指着要哪个，幸好他一直买这个味道，正好也是她的最爱。
不过更绝的是，小玩伴大她几个月而已，性格却像个年长很多的小大人一样，每次将棒冰掰半，都会把长的那一根让给她。
“星星妹妹是妹妹，给！”
小玩伴那个圆滚滚的小脸上，两瞥倒八的粗眉，写满严谨与认真，将手里的棒冰递出去给她。
其中握棒冰的拇指上，就有那么一颗浅棕色的痣。
苏星晓沉入记忆里，眼神逐渐放空。
她还记得有一次，店门口烈日高悬，苏星晓皱着眉头难以睁开眼，把痣一不小心错看成虫，下意识挥手打过去！
一声闷响。
棒冰哗啦一下从圆手掉到地上，滚了一圈泥。
这下好，她的甜滋滋冰凉凉棒冰，就这么被打掉。
但小玩伴却当即就将左手的另一截棒冰塞给了她，嘴里嘟嘟囔囔：
“没事没事……星星妹妹是妹妹，我的，你吃！”
星星妹妹是妹妹。
好拗口的一句话，但他经常挂在嘴边，像一句不可违抗的魔咒似的。在她闯了祸、不开心、或者哭鼻子的时候，他就会翻出这句话来，反反复复的念，然后反反复复的尽力帮她一次又一次。
如果不是后来他们一家不告而别的，突然从杏坛里消失。
苏星晓是真的愿意和小玩伴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星星…？”
“星星？”
“星星妹妹？”
……
风拂过山林，带起树叶沙沙作响，惊得几只白鸟扑飞出去。
裴知予面前的画作已经完成，按下定时器时，才不过三十分钟。
他突破了上一次画人像的记录。
但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只有他知道，这一次计时其实不能作数。
苏星晓的脸他不是第一次画，即便在家里时画的是小星晓，但骨相等比例长大，他画得很熟悉。
他也才发现，对比两张脸，她的变化其实不大，只是两边的婴儿肥少了，才会看起来判若两人，其他的圆眼、小短脸，是一个没变。
接下来他进行完最后讲解，身后的人基本起身准备散场，但苏星晓却依旧定定的坐在那里。
裴知予抬眼叫她一次，又起身过去叫她一次，再一次，叫到星星妹妹时，那双眼睛才有了光亮。
“你叫我什么？”
苏星晓以为恍惚听错，看看裴神的脸，又下意识去看他的手。
“星星妹妹。”
但是她没听错，面前的人笑得融在阳光里又重复了一遍，又踩着绿地走近，蹲在椅子前，抬头问她，“怎么了吗？”
他的眉骨很高，浓密整齐的一对剑眉，底下是双隐在阴影里的眼睛，看向她时，柔和之中带有别的深意。
这一次，苏星晓终于看懂了这个深意！
“你！你是！以前住在杏坛里的…小裴哥哥？”
裴知予笑了，很快点点头，“终于记起来我了。”
*
天空由蓝变成紫红色，像谁打翻了一瓶红色的颜料，将整个天际晕染得夺目。
苏星晓抱着画凳和姜念晴走在人群中，身后有几个女生互相看了眼色，笑了笑忍不住凑过去。
“星晓你好！”
“星晓你好！”
她们异口同声，一起打招呼。
苏星晓和同伴都被吓了一跳，刚在聊的话题断了，但接下来她们开口的问题，竟出奇的和刚刚姜念晴问的一样。
“你认识裴神啊！？”
“是怎么认识的呀！？”
……
姜念晴刚听完苏星晓的回答，就亮堂堂的替她说了，“她呀，小时候和裴神是邻居喔！”
“哇——”，两个女生忍不住惊叹，“那岂不是还见过裴神妈妈，她很有名的。”
苏星晓微微笑，顺着记忆仔细翻找，确实有关于沈郦清的记忆。
只不过她那会不常扎头发，总是披散长发，家里也不开灯，天气不好的时候，去他们家里找裴知予玩，总觉得气氛有些阴森可怖。
但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