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新生
【人类，还有希望吗？】
听到这句话，海伦愣住了，迟迟没有出声回答。
她曾经预想过她会说的所有话，但是唯独没有想过这一句。毕竟在维斯珀的口中，这个中年妇女就像是个胡搅蛮缠的熊孩子家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问出这种问题的人。
但是眼前的妇女正在等待她的答案，不，应该说是在等待女神大人的答案。
这座城邦是围绕女神大人建造的，女神大人是他们的希望与支柱，也是他们前进之路的明灯。
所以她能够回答的就只有一句话——
“我在这里，人类就不会输。”
说完这句话，海伦的内心有些发虚，但还是忍不住想给自己鼓掌。太装了，太爽了，她一直都想要说点这样装杯的话，但是一直都没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借着女神大人的皮套说出来了。
反正女神大人是无敌的，就让她狐假虎威一下吧。
但是听众却并未像她想象的一样热血沸腾，依旧一脸冷静地与海伦对视。许久之后，中年女人才再度开口：“尊上，你在骗我。”
“人类早就没有希望了，不是吗？”
这句话像是一掌将气氛挤压成了肉饼，让海伦不由得蹙眉，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你是什么意思？”
只见中年妇女声音并无起伏，空洞的眼神中毫无情绪波澜：“尊上，您是神明，所以任何诡异与污染都无法靠近你，是永恒不灭的存在，但我们不是。”
“人类孱弱、无能、卑微，即便有少数人觉醒了异能，也是凤毛麟角。大部分的普通人在污染面前渺小得就像是一只蝼蚁。埃利安这次是遇见了最低等级的污染者，那下次呢？我们有几次幸运？”
什么意思？她从未听说过在海伦城内出现过污染者，为什么她会说这样的话？
海伦眉头皱得更紧，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打断。
“尊上，您想说‘海伦城得您庇护，是绝对安全的’吗？”中年妇女缓缓起身，垂眸看着端坐的神明，“那你能解释为什么最近污染者的活动范围离海伦城越来越近吗？”
一句话落下，宛如一记重锤将海伦的思维击碎，她怔忪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
污染者的活动范围距离海伦城越来越近？换言之就是海伦的庇护范围在缩小。
为什么？最近？之前没有吗？最近有什么特别的？没有什么……不，不对……
海伦骤然醒悟，瞳孔猛地收缩。
她来了。
最近唯一特别的事情是，她穿越来了。
不是女神的她，取代了真神的位置。
所以女神的庇护范围缩小了，因为她根本没有女神的神力。
海伦的沉默被中年妇女解读为了默认，于是她轻叹了一口气，只落下一句：“尊上，您是真正伟大的神明，但是您无法拯救所有人。您不可否认，【污染者】，才是人类最终的归宿。这是命中注定的，连您都无法干涉。”
“所以，请不要在阻拦我们奔向进化了。”
话音落下，中年妇女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一个漆黑的东西，尖锐而扭曲，像是野兽的爪牙。
在海伦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迅速将它塞入了嘴里，咀嚼、吞咽。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海伦眼睁睁地看着妇女原本还算是慈祥的面容肉眼可见地长出脓包，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溃烂、破碎。她发出痛苦的声音，身躯渐渐膨胀，挣扎着撞倒了房间中的家具，瓷器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海伦愣怔之中本能地躲开她的撞击，眼看着她冲出接待室，向隔离区奔去。
什……
过大的信息量将她的大脑彻底宕机，以至于她没有看到口袋中黑色方块的闪烁，自然也没有看到那两条刚刚发来的消息：
【女神的钥匙扣：尊上，刚刚传来消息。那些孩子是受了埃利安母亲的蛊惑，趁守卫不注意出城，以身去证明您的庇护力。】
【女神的钥匙扣：埃利安的母亲，是异教徒。】
·
在幽闭的禁闭室内，漓尔缓缓放下了手机，看向蹲在角落中画圈圈的双胞胎弟弟，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这不是他第一次陪洛奇禁闭了，距离上一次进来仅仅过了几天，而进来的理由几乎每一次都相同——和维斯珀拌嘴或打架。
“你说尊上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洛奇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裹着一层被子在说话。他很少有这样子的时候，往常的洛奇总是有着极高的能量，仿佛就算被千夫所指，他也能满不在乎地指回去。
看来这次禁闭对他的打击很大。
“为什么这么说？”漓尔尽量放缓了声音，轻声问道。
“维斯珀身上的臭味都要溢出来了，尊上却不肯相信我说的话。”洛奇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委屈，如若他有耳朵的话，此刻必定耷拉下来了。
漓尔知道他现在需要安慰洛奇，帮他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他垂首沉思，低声自语：“这确实很奇怪，明明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伪装，尊上却没有看出来，甚至放任维斯珀的化身在身边那么久，这不像是尊上一贯的风格。”
“除非……尊上另有打算。”
听到这一句话，角落的人影突然支棱了起来，两步走到漓尔面前，眼眸满是星光闪烁：“怎么说？”
“嗯……”漓尔顶着弟弟期待的眼神，冥思苦想了一下，“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些都只是尊上的伪装？”
“她也许早就知道了有异教徒的存在，所以故意装作被维斯珀蒙蔽了双眼的样子，只是为了让维斯珀继续进行他的计划，来引出异教徒？”
“否则连你我都发现了维斯珀的骗局，尊上却没发现，这并不合理。”
“你说得好有道理。”洛奇恍然大悟，不由得笑着夸赞道，“漓尔你是天才。”
随即他跟着思考了起来，提出质疑：“但是不对啊，如果尊上默许了维斯珀的行动的话，就会让埃利安那群孩子陷入险境，这不是尊上的风格。”
“也许是因为……”漓尔思忖片刻后，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尊上连埃利安能够活着回来这一点也计算在内了？”
“如此一来的话，尊上不仅能够通过治愈埃利安因污染者而造成的伤口，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进一步巩固信仰，而且维斯珀从城门口一路将埃利安送到神宫，也让许多市民都亲眼看到了外界污染者的恐怖，还能够防止其他市民因为非必要的理由出城遭遇危险。”
“尊上竟能算到这一步？”洛奇被无上至尊的智慧所折服，早已将那点情绪抛之脑后，感慨道，“不愧是尊上，总是如此深谋远虑。”
“这还只是我能够想到的，尊上所能看到的一定比我们还要多得多，无上至尊的智慧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揣摩的。”漓尔同样发出感慨。
“那你说……维斯珀知道这件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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