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四哥
“因为他快死了。”
“师父是说……”许訚的话突然中断,蓦地抬眼看向陶愚,似乎明白了师父在说什么。
程雨喧虽曾试图挟持殷凤曲,但并未伤他,现下富钱道人在此,加上阿昙在侧,三人下璇玑楼定然畅行无阻,那么唯一有可能危及殷凤曲的事便是……
第四层楼的毒试。
当时有人上五层给陶愚报信,说闯关的黑色劲装的男子喝下了瓷碗里的水。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殷凤曲饮下的水中有毒,还以为他们三人既然能够登上五层楼,定是在毒试中安然脱身,可没想到……
许訚吸了口气,道:“是弟子愚钝。师父要菩提斩,自然无论如何都要让阿昙能上得五层楼——即便是他们没能通过四层楼的毒试。”
不远处传来女子低低的笑声,仿佛想要忍笑,却实在忍不住一般。
许訚看向靠墙站着,双手抱胸的程雨喧,微微皱眉。
程雨喧看许訚的目光不甚友善,止住笑,朗声道:“师父可不如你这般心慈手软。阿昙姑娘和四皇子,哪一位中了毒对师父都是百利无害,只有你还在惋惜他们在毒试中失了利。”
“你是说……”
程雨喧没看许訚,只淡淡道:“最后一轮毒试,每一碗水都有毒。”
“什么?!”
每一碗都有毒……那如果不是殷凤曲,而是阿昙喝了下去呢。
许訚双手微微颤抖,心中一阵后怕,一念及此,心中有一股怒火燃起,冷冷道:“我既然说了会从阿昙那里学得菩提斩,便会守诺。师父何必如此?”
阮可玉和谢兰升相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师兄从来最敬重师父,不曾有任何忤逆,可刚刚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嘲讽。
陶愚明显也听出了许訚语气中的怒意,仿佛安抚这个大弟子,道:“中毒的是殷凤曲,而不是阿昙。我只是要保证你学得她的武功,等她教完你,我会给她解药。”
“不过如今中毒的是殷凤曲,我自然要让他自生自灭。”
许訚捏紧拳头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眸中所有的情绪。
……
殷凤曲是在阿昙和许訚对阵之时察觉到自己中毒的。
那时屋内完全漆黑一片,他只听到不断有金铁交击之音,和长剑挥过带起的剑风。
他双眼有微微的刺痛酸麻,可他一颗心悬在阿昙那边的打斗,这点异样他就并未放在心上。
“不如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殷凤曲早就猜测璇玑楼背后之人就是陶愚,听到他的声音,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后来烛火一盏盏点燃,他能够看到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亮糊糊的一片,可是阿昙的身影,却看不清了。
“这毒药喝下去五脏俱焚,让人痛不欲生。这毒半个时辰之内便会走遍全身,能寻得再好的医生也来不及救治,就算侥幸得名医诊治,治好之后也会失去五感,等同一个废人。”
四层楼白衣男子说的话,言犹在耳。
渐渐他的眼前完全暗了下来,对周围的细小声音更加敏感。即便是冷定如他,心中也有一丝慌乱。
阿昙……她少时,也是这般慌乱的么?
他心中一痛,不再细想。
后来程雨喧横剑在他喉前,他也有一瞬间的焦急——他本想帮阿昙,却成为了她的软肋么。
直到富钱道人的声音响起,他才放下心来。再后来,他听到阿昙说要用菩提斩对阵陶愚,他倒并不担心,只是五脏六腑的疼痛越来越明显。
那陶愚又想故技重施,扰乱阿昙心神,他定不能让他得逞,便忍着痛为阿昙出声,声音里的颤抖但愿不要让阿昙听出来。
阿昙和陶愚定下一月之约,不知道陶愚又要耍什么计谋,不过如今之计,先离开为好。
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身边有人经过,是阿昙。他伸出手,阿昙自然地握住,他便随着阿昙地脚步向前走去。
下了画舫,他终于支撑不住,向侧前方栽倒下去,倒在了阿昙的肩上。
“殷凤曲!”
昏迷前他听到阿昙的声音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
三人到达殷凤曲府邸的时候,灯火通明,仿佛要将这夜空都照亮。
唐福和一众小厮跑着出来接殷凤曲,见到阿昙和富钱道人也来不及行礼,只喊道:“快将四皇子抬进去,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让宁神医来房间。”他脚步不停,跟随出来的几个小厮将昏迷中的殷凤曲抬进了房间
??殷凤曲刚刚躺下,只见宁不许匆忙进屋,将手搭在殷凤曲的手腕上,须臾,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阿昙见这神医脸上第一次出现无措的神情。
“宁神医,四皇子怎么了?”阿昙急道。
她是下了画舫殷凤曲倒下时才发现他有异样,他双眼紧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仿佛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可是她甚至不知道他痛苦的来源是哪里。
“毒入肺腑。”宁不许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医箱,从中取出针包,上面长短不一十数枚银针,“两个时辰内若解不了毒,他就是废人一个。”
阿昙还想说些什么,宁不许冷冷地打断道:“你们就在外面等着,这里没有什么你们能做的。”
“我们出去吧。”富钱道人道。
阿昙脸色惨白,依言同富钱道人离开了房间,坐在房间外的台阶上,仔细回想这一路走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登楼以来,殷凤曲都并无异样,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只能是……最后一轮毒试!
她并不是侥幸选对登上五层楼,而是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白衣男子都会让她上五层楼,而对陶愚最有利的做法,便是让每一碗中都是毒药。
原来,无论怎么选都是错。
阿昙再忍不住肺腑中翻涌的憋闷愧疚,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富钱道人见她如此,摇头叹了口气。忽然听到身侧这个女子清泠泠的声音。
“富钱道人,你说你是去璇玑楼送消息,你送的什么消息?”
富钱道人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见她脸色如此之差,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半晌,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
“四皇子本是要我给璇玑楼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