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遍体生寒
戚婉宁闻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昭明台的人,而那被押解的一行人,竟是马大人一家。
往日温润儒雅的马大人,此刻披头散发,形容狼狈;一向温柔和善、端庄得体的马夫人面色惨白,云鬓歪斜,周身不见半点珠翠。马家长子与长媳紧随其后,长媳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幼童,正啼哭不止。马大人的嫡女,以及几个庶子眼中尽是惊恐与茫然,麻木地跟在兄嫂身后。
许是他们脚步稍慢,押解的官差不耐地呵斥:“快些!”
话音未落,一鞭已抽在马大人背上。他猝不及防,踉跄几步,几乎跌倒,却不敢停留,只得咬牙加快步伐。身后的家眷们个个面无人色,也慌忙跟上。
待一行人走近,永安公主盯着那落魄失态、不复往日雍容的马夫人端详片刻,才迟疑道:“这……竟是刑部侍郎马大人与其家眷?”
戚婉宁轻声应道:“是,正是马大人一家。”
这场景实在惹眼,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众人对着马家指指点点,低声议论不绝。
有两位大娘离戚婉宁不远,她听得其中一人道:“瞧这阵仗,怕是被抄家了吧。”
另一位大娘望着马少夫人怀中哭得几近断气的孩子,不忍道:“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那么小的孩子,哭得声音都沙哑了,让人瞧着就心疼。”
先前开口的大娘压低声音:“看见没?衣服上绣玄鸟的,那是昭明台的人。他们办案,哪管你是否真的犯了事?屈打成招的还少吗?”
“倒也是……”
“走吧,别看了。”
……
听着周遭的议论,戚婉宁神色渐渐凝重。从前听闻这些,她内心从无波澜;可如今身为奸臣之妻,再听这般言语,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她看着一行人远去,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哭声与呵斥声,只觉胸口一阵发闷。
昭明台的行事作风,她早有耳闻,但亲眼所见,尤其是那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与围观者了然而又麻木的议论,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她如今异常敏感的神经上。
永安公主见她神色不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道:“怎么?被吓着了?”
闻言,戚婉宁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正想寻个借口糊弄过去,不经意的一瞥,就看到不远处的街角处停着一辆看似普通的青蓬马车,车窗的帘子被掀起,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人身着绯色官袍,姿态闲适地倚着车壁,正远远地望着昭明台押送马家队伍的方向。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戚婉宁一眼便认出,那是她的夫君,昭明台掌使,人人唾弃的奸臣——谢清晏。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马车里的谢清晏忽然朝她的方向看去,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的她。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谢清晏的目光深邃如古井,无波无澜,嘴角却噙着一抹淡笑,在与她对视的瞬间,朝她轻轻颔首,嘴角的笑意更深。
阳光依旧明媚,街市依旧喧闹,可戚婉宁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谢清晏这个人,平常并没有觉得他有多可怕,旁人骂他,他也没当回事,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可当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就会让人对他不由自主的产生畏惧。
随即,车帘垂下,隔绝了谢清晏的身影。马车缓缓启动,无声地融入车水马龙的大街,仿佛从未出现过。
“喂,表侄女,你看什么呢?”永安公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来往的行人与车马,并没看到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戚婉宁收回目光,指尖冰凉,她用力攥了攥掌心,语气平静道:“没什么。”
永安公主轻嗤一声:“表侄女,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小,这就被吓着了?你以前跟我打架的胆子哪儿去了?”
戚婉宁回道:“那时年幼不懂事,表姑母就这么记仇?竟然记了那么久。”
“打输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