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决裂风波惊朝野，座师临门镇乾坤

林澜于昏迷中强行苏醒，在荣禧堂上那番石破天惊的控诉与决绝的离去，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

不过半日功夫，便已传遍了京城各个相关的勋贵府邸和清流门第，甚至那九重宫阙的深处，也很快得到了详尽的禀报。

各方势力闻讯，反应各异，暗流汹涌。

北静王府内，水溶正与几位清客赏玩新得的一幅古画，闻听此讯，执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对身旁心腹长史低语道：“贾家……是在自毁长城，传话下去，日后与贾家往来，需更加谨慎，另，以本王名义，备一份厚礼，送往林府，只言探病，不必多言其他。”

而镇国公府上，牛继宗听得此消息时正演练枪法，陡然间听得下人回禀，猛地收住势子，浓眉紧锁，啐了一口：“贾家那起子人，尽干些不上台面的事儿！趁人病，要人命吗这不是？澜哥儿那般人物，岂是能受这等腌臜气的？备马！老子要去林府瞧瞧！”

话刚说完，他被柳芳死死拉住，劝他此刻去是添乱，牛继宗这才悻悻作罢，却也立刻备了药材补品就要差人送去。

柳芳依旧沉默，却也命小厮回家取了两柄吹毛断发的短刃送去，寓意不言自明——若有人再敢欺上门，当以此御之。

宫中，养心殿内。

皇帝批阅奏折的朱笔微微停顿，听着戴权低声禀报完贾府发生的种种，包括林澜那番“妖僧邪道”、“耗尽本源”、“寿元大损”以及最后“恩断义绝”的激烈言辞，眼中竟闪过一些赞许。

“忠勤伯……倒是刚烈。”

皇帝淡淡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喜怒，“贾家……行事愈发不堪了。”

戴权立在一旁，闻言只觉得皮不由得紧了一层，生怕不小心就吃了挂落。

而真正被这消息震得心神俱动，又气又急的却是周阁老。

周府书房内，檀香袅袅。

周文方将打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禀告给父亲。

周阁老起初尚能稳坐，但在听到林澜昏迷五日竟被强行刺激苏醒，听到贾母欲趁黛玉痴傻强行与宝玉定亲，听到林澜那字字血泪的控诉……他握着书卷的手开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尤其是听到林澜斥责贾母“伙同外人算计黛玉终身”，揭露僧道乃是罪魁祸首，最后留下“恩断义绝”之言，言称什么都不要，立刻带着妹妹离开贾府时，周阁老猛地将书卷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糊涂！荒唐！无耻之尤！”

他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连声音都带着颤音，“贾史氏老糊涂了！竟被那等妖人蛊惑，行此卑劣之事！贾存周也是个蠢物！目光短浅，只知算计那点姻亲利益，却不知此举是何等寒心，何等绝情！”

他气贾家行事无状，毫无世家风骨，竟将龌龊手段用在了自家骨肉至亲身上！

然而，气怒之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更深的焦急与担忧。

“澜哥儿……那孩子，性子太烈，此番怕是伤了根本了……”

周阁老痛心疾首，“还有他那番话……‘妖僧邪道’、‘恩断义绝’……虽说占着理，可这般毫无转圜余地的携妹离府，落在那些言官御史和卫道士眼中，便是忤逆尊长，狂悖无礼！贾家再不是，那也是他外家，是超品国公府！这世道的唾沫星子，一人一口，也能淹死他们兄妹啊！他如今爵位在身，看似风光，实则根基未稳，如何经得起这般攻讦？！”

想到林澜可能面临的舆论风暴，以及他此刻昏迷不醒，再加上妹妹痴傻又孤立无援的境地，周阁老再也坐不住了。

“备车！去林府！”他猛地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父亲，此刻前去，是否……”周文方有些迟疑，觉得此时介入贾林两家的纷争，恐惹是非。

“混账！”周阁老厉声斥道，“林如海是我学生！他的遗孤遭此大难，我身为座师，岂能坐视不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妹被那些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吗？！快去！”

周文方见父亲动了大怒，不敢再劝，连忙吩咐备车。

周阁老的马车一路疾行，抵达林府所在街巷时，却见另一辆看似朴素，却透着清贵之气的马车也已停在了林府门前。

车旁站着身着儒衫，面容清癯但气质端方的老家伙，正是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