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长相思
贺元棠还没反应过来,被丫鬟塞到角落的书桌下。
那边,郑元与几人跟着阿花来到房门外,推开门却只见贺元毅一人在榻上睡着。
“人呢?”
“郑伯父,您怎么在这儿?”陆伯之打了碗水,从廊外经过。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我女儿呢?”
陆伯之一脸疑惑:“我、我没见到郑小姐呀,她们不应该在鹿鸣苑吃茶么?”
郑元一把将他推开,准备冲进屋内,这时,隔壁的房间门开了。
“爹爹,女儿在这儿呢,方才我让小花去打水,怎么把您叫来了。”郑清婉倚在门上,揉着脑袋。
“你没事儿吧?”郑元上下打量着女儿。
她摇摇头,说自己要休息了。
“好,好,好。”郑元点点头,竟然笑起来,回头看了莫名其妙的陆伯之一眼,带着人走了。
贺元棠听见外边没声,趁机溜了出去。
“这什么情况?”
陆伯之耸耸肩:“我哪知道什么情况,这老东西给他女儿下药,想生米煮成熟饭呢,坏老头子,你没被他看见吧?”
贺元棠摇摇头,“我哥怎么样了?”
“你先与殿下去鹿鸣苑吧,我在这儿守着你哥,出不了什么事,快些走,免得那老东西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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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那我哥是不是真的娶不了阿兰姐姐了?他会有什么事吗?”
盛景行不置可否,“新科探花,倒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传世之作——霓裳羽衣曲——”
二人刚走到鹿鸣苑中,说话声被这一句打断,场内先是喧嚣,待一人身着羽衣从天而降,纷纷静了下来。
上座明黄衣袍,原本正瞧着门外进来的两人,这时视线也被眼前的羽衣吸引。
是月杏姑娘。
两人随意在曲水边找了处空位坐下。周围的人看得呆住了,没注意身侧落座的人。
鹿鸣苑遍地芳菲,恰逢花朝,千树万树群英璀璨,春日最盛的梨花桃花杏花也伴随着乐工丝竹管弦舞动。
一曲毕,羽衣女子单脚点地,行礼。花瓣便霎霎落下,落在她的发间。
苑内声如雷鸣,纵是平日再矜持端着的人也忍不住欢呼喝彩,有人还高声吟起前朝诗仙的词来。
美人如花,君王笑看。
贺元棠忽然觉得,如今的景象与楼中绣屏别无二致,月荷姑娘真乃神人也。
只是心中还挂着哥哥的事,嘟囔道:“殿下上次没在京中,今儿倒是也看到月杏姐姐的羽衣舞了。”
一片细碎花瓣飘落在她发梢,盛景行抬手将花瓣捻起。
“有的人看了两遍,就没兴趣了?”
一旁的人听见声音,这才从舞中回过神来,忙向他行礼:“这位是…”
这人是方才琼林宴中的礼部官员,见殿下身边坐着一位容貌姣好,但不像侍女打扮的小娘子,殿下并未有妾室登记在册,这位瞧着也不像青楼歌坊里的姑娘。
“探花郎的妹妹。”
贺元棠与那人笑了笑,回过头来小声嘀咕:“我有名字的,我是满庭芳的厨子贺元棠,受陛下邀请来的。”
“我知道。”
盛景行亲自为她斟了杯酒,“那本王给贺娘子赔罪。”
殿下赔罪她可受不起,与他举杯之间,好似感受到许多目光朝自己涌来。中央圆台上,又来了一位熟悉的姑娘。
那人眉间一点朱砂,笛音袅袅。
吹奏的也是当日在楼中所听之曲。
她先是垂着眼帘,偶尔抬眸,贺元棠觉得月梅姑娘在看自己。
“月梅姐姐,是我呀。”
她用口型喊了她,挥挥手,见月梅又将视线垂了下去。
盛景行听出来这是什么曲子了,或是说,立春那日便听出来了。
《湘妃曲》。
曲曰:思公子兮未敢言。
百余年前的歌赋,他少年与江无咎巡游北方时曾有所耳闻。流传千年的诗篇被后人谱写成曲,婉转哀怨。
“好曲,好曲!”
上座人拍手叫好,问此曲可曾命名。
“回陛下,此乃前人所作《九歌》,民女偶然习得,献与陛下。”
这是贺元棠第一次听见月梅姑娘说话,她的声音就像笛音一般空灵悦耳,不过自己没有读过什么《九歌》,不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故事。
听着这曲子倒是如泣如诉,如梦如幻。
贺元棠转头问:“殿下有读过《九歌》吗?讲的是些什么故事?”
“王府书房有这些古籍,你若得空了,可以去看看。”盛景行看着眼前流水潺湲,伸手拾起水中一叶。
没等到殿下回话,她想定是他自己也没读过,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些珍贵的古书。
歌舞奏罢,才子佳人们曲水流觞,开始吟诗作对,而后是游园赏花。
贺元毅不在,她自认没有什么文化,才疏学浅,听了半晌有些困倦,寻了个由头离席到外边透气。
这刚一出来,就碰上几位衣饰华丽的贵女,她侧身不与她们争道,这几人却在她跟前不走了,上下打量起来。
“听说是个厨娘。”
“殿下真是奇怪,平日又是舞娘又是乐女的,今日竟然还与一下人同席,到底是哪里惹了殿下欢心?”
这人视线从她的脖颈往下游走,瘪嘴摇摇头。
“我倒觉得可能是她长得像那位,殿下念念不忘,这才失神与她相好几日。”
“你胡说!”
贺元棠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几位小姐,怎么在这里争起来了?自己惹不起躲得起就是了,准备开溜。
“站住——”方才中间那位开口。
叫谁呢?贺元棠左右看看,好像也没有别人,或许在叫那块石头吧,走了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诶!”那人呵道。
一位宫女模样的人快步走来,对贺元棠行礼:
“德妃娘娘邀您去说话。”
德妃娘娘?宁王殿下的母妃?贺元棠跟着宫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