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旧梦
阙烬兰早在“乔言风”要将自己单独引过来之时就隐约对于这个鸠占鹊巢的寄生虫有了猜想,眼下看着脸上混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萨满只能轻轻叹了声气。
“萨满...萨和哥哥已经离开了,对不对?你一直都知道,我是阙烬兰,你刚刚还叫我烬兰姐姐的,是不是?”
她轻柔的将萨满虚虚地环抱着,因为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一个男人。
萨满却不管不顾地将头埋在了阙烬兰的颈窝里嚎啕大哭,那泪水冲破了眼睛的薄膜,将皮肤沾黏处生生地划开细密的小口,带出来的血丝粘在了自己的颈脖,空气中血腥味和热带雨林独有的腥臭味却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异香,久久不散。
“哥哥再也回不来了...姐姐,你做萨和,你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那无限渴望的话语宛若一条缓缓爬行在阙烬兰耳边的毒蛇,只是霎那间,那本撑在自己肩膀上的因为哭泣还有些颤抖的细瘦小手轻而易举地将阙烬兰的额头划开一条细密小口。
阙烬兰下意识想要远离萨满的触碰,却被她生生的钳制住了肩膀,萨满的哭出来的血滴在了阙烬兰的锁骨和肩膀上,撞开一团又一团暗红的花。
她没有任何力气了,早在闻到那股异香后,她的双腿就再也不能直立起来了。
额头的那道伤口没有任何感觉,阙烬兰只感受到无边无尽的沸腾。
源自额头,扩散全身。
“好热......”
她控制不住地闭上双眼,看到的却不是一片黑暗。
火光中,她看到自己明明已经逃离了这座熊熊燃烧的火山,环顾四周后却又再次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她高大的身子佝偻低垂着搜寻,可癫狂翻滚的浓烟和肆意蔓延的火舌全部都在阻拦着自己行进。
阙烬兰感受到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却还是冲进巨大的火圈中将被燃烧树木团团围住的女孩带了出来,自己近乎在踏出火山的那一秒就开始头晕目眩,喉管在灼热刺痛中彻底闭合。
属于萨和的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阙烬兰的耳边传来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伴着滋滋作响的爆燃声。
脑海中萨和的记忆包裹着自己的每一条神经,疯狂叫嚣地要侵占,挤压目之所及的一切。
“滚开,你自己安心的走吧。”
抽丝剥茧每一条神经,把不属于自己的全部驱逐出去,神经被自己的意识狠狠攥紧,灵力因为窒息感和灼烧感而在颅内横冲直撞。
“我会帮你把你妹送回你身边的。”
疼痛已然难耐,但不得自由的束缚更让人嚎叫着反抗。
“你妹...你妹的!”
阙烬兰忍无可忍,终于将那残存的意识硬生生地从额头那开口逼退出去,不过也因此力竭,意识归于混沌。
昏迷的前一秒她还是持着最后一刻清醒用灵力将那残存的意识体包裹,不至于叫它烟消云散。
萨满看着双眼紧闭,胸腔中发出沉闷惊喘的阙烬兰,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还不知道她手上的可不是什么软绵绵的小动物,而是一个托起来是烫手山芋,咽下去是啮檗吞针的这么一个玩意儿。
女孩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站起身来,视线匆匆掠过两排闭着眼的,因山火而永远丧失生命的所有生灵——无论是人类还是妖灵。
既然哥哥要回来了,那么那群人就没有必要再活着了,留着反而是个危害。
眨眼间,自阙烬兰和萨满所在对应的那一排人就开始燃烧,他们紧闭的双眼只是茫然的听从响应睁开,新生儿般纯净的瞳孔中只倒影着熊熊火光。
不过顷刻,那一群薄膜人身上的皮肤黏膜开始缓缓掉落,无火自燃。
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焦尸。
他们开始在这片早就应该不复存在的雨林毫无预定轨迹的移动,所到之处皆化作一片焦土灰烬。
阙烬兰不需要像萨和一样回去救什么亲人朋友,她是在凤鸣山那场火中最后一个走的。
她也没有萨满那么幸运,有人发现并且折返回来救她。
当她睁眼抬头看到万鸟同奔于一片灰败之中时,触手能及的只有熊熊烈火。
阙烬兰只感受到了无尽的惶恐和孤独。
怎么又是这个梦?
身体早已力竭,神志却不愿再让自己沉缅于旧梦之中。
她生生地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压下了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
“哥哥你醒了?”
环顾四周,皆是余烬。
人形迷宫已经消散了,她已经完成了所谓的勇者挑战。
只是没想到完成这个任务的附带影响这么大,还不知道檬砂他们怎么样了。
“我不是你哥。”
阙烬兰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对着萨满说道,从前伪装披上的温和色彩已经无从寻迹,留下的只有独属于阙烬兰锐利的棱角。
萨满眉头猛地紧锁,鼻翼翕张,每一次呼吸都又重又急。
“怎么可能,你和哥哥有相似的经历,如果连你都不能承载...不对,你把萨和怎么样了?”
阙烬兰轻轻哼了一声不打算回答,抬手将那萨和弥留之际因担忧萨满而留下的意识体招引而来,用萨满对自己的方法将萨满的额头轻轻划开一个小口。
“他的意识体已经被我顺带净化了,你既然是个活人,就不要在那恶妖的纵容利用下沉溺于旧梦害人害妖。”
随着萨和的意识渐渐沉入萨满的脑海,萨满眼中的一切被阴毒算计浸泡下的浑浊逐渐被近乎于回神般的茫然所代替。
“好歹你叫了几声烬兰姐姐,姐姐就好心告诉你人终有一别,他既放心不下你,你也割舍不掉他,就让他同你再待个几载。只是你害人之心深重,也没有几时好活了,不如带着他的再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光景。”
随着萨和的意识彻底融入萨满,阙烬兰没打算和她再说些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打算转身离开时却被一双小手拉住,往里塞进了一片薄薄的牛皮纸。
勇者图腾。
在拿到的一瞬间,阙烬兰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往下压,脊椎一节一节的收缩,咯吱作响令人牙酸的声音从身上各处传来。视角从接近两米的大高个猛然降低至一米六多点儿,阙烬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