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纹身
住所要通过咖啡店后门的一道独立楼梯上去。二楼是开阔的客厅,三楼则是卧室区,有两间空置的客房。容浠选了玄闵宰隔壁的那间。房间很整洁,看得出时常有人打扫。
容浠站在浴室里,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身体。他微微睁着眼,垂着头,看着水流沿着洁白的瓷砖蜿蜒,最终汇入地漏,消失无踪。他平静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关掉花洒,赤身走到盥洗台的镜子前。
镜中的青年仔细端详着颈间那片青紫的指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垂眸拿起一旁的手机,将那份“纪念品”视频发了出去。
几乎瞬间,手机便开始被狂轰滥炸的短信淹没。容浠看也没看,直接关机。
他换好睡衣走出浴室时,正遇上玄闵宰抱着一床干净的被子走进来。男人取下了棒球帽,半长的头发松散地垂落,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白色背心,将他健硕饱满的胸肌和臂膀轮廓勾勒无遗,右臂上那片浓墨重彩的黑色纹身更是彻底暴露,它面积巨大,从小臂一路蔓延至肩膀,甚至隐隐没入背心边缘。容浠怀疑,他的整个后背都覆盖着这黑色的图腾。
玄闵宰似乎刚洗过澡,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发尾也有些潮湿。当他看到从浴室走出的容浠时,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青年穿着他准备的深蓝色丝质睡袍,那光滑的材质将对方白皙的肌肤衬得几乎透明。容浠的头发仍是湿的,青年只是随意地将毛巾搭在头顶,露出那双被水汽浸润得愈发清亮的眼睛,此刻温顺的模样,简直像一只刚刚沐浴后的名贵猫咪。
玄闵宰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朝容浠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床边,动作利落地开始铺床。他做事的姿态娴熟而沉稳,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可靠与力量感。
铺好床,玄闵宰偏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翻阅课本的青年,走过去将旁边的落地灯调亮了些,低声道:“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容浠闻声抬起头,墨色的眼睛微微弯起,头顶的毛巾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肩上:“闵宰哥,真的很温柔呢。”
玄闵宰一怔,耳根隐隐有些发烫。他转身去浴室取了吹风机,走到容浠身后,先是用干燥的毛巾轻轻擦拭着青年柔软的发丝。看着对方像猫一样眯起眼、微微仰头迎合的模样,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养过的一只布偶猫,嘴角也忍不住柔和地勾起。
容浠垂着眼眸,继续翻看那些高中课本,但看了没多久,困意便阵阵袭来。他靠在沙发背上,任由玄闵宰温热的手指和嗡嗡作响的暖风拂过他的发间。很快,吹风机的声音停了,男人的脚步声远去。
容浠缓缓睁开眼,脸上已无半分慵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清醒。他淡淡地注视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接着眨眨眼,忽然想起,今天原本打算去买张彩票的。
可恶,竟然忘记了。
“早点休息?”玄闵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在容浠身边坐下,那沉重的体重让沙发瞬间陷下去一块,容浠几乎是毫无防备地朝他的方向倒去。
玄闵宰连忙伸手扶住青年的肩膀,掌心触及丝滑的布料和其下微凉的皮肤,烫得他指尖一缩,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我太重了。”
容浠却就着这个近乎倚靠的姿势,抬起眼看他。那目光清清泠泠,直把男人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失序。过了好几秒,他才听见青年开口问道:“你和今天晚上那个男人,是亲兄弟吗?”
玄闵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泯昊他......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容浠勾起嘴角,他才不信。
那些高高在上的财阀子弟,怎么会放过送到眼前的乐子?青年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坐直身体,拉开了与玄闵宰之间的距离。
玄闵宰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落。他正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一只微凉的手却忽然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臂。
那指尖带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顺着男人紧绷的肱二头肌,缓缓向上,抚过他布满纹身的小臂,最终停留在肌肉贲张的肩膀上。
玄闵宰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但没有阻止,只是纵容着这大胆的探索,声音因克制而沙哑:“......纹身,很可怕吧?”
“不。”容浠笑着抬起头,唇瓣轻启,“我很喜欢呢,闵宰哥。”他的指尖在那片繁复的黑色图案上流连,带着纯粹的好奇,“你背后也有纹身吗?”
玄闵宰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哑声应道:“......嗯。”
接着,他便听到了那句近乎命令、带着理所当然的好奇心的话:“脱掉衣服,让我看看。”
直到这时,玄闵宰才猛然惊觉——容浠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自然而然地对他使用平语了。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只微凉的手离开了他的皮肤。玄闵宰用余光观察着青年的神色,心中暗忖:难道是不高兴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这脾气,还真是和猫一模一样。
于是,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瞬间在容浠面前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玄闵宰抿了抿唇,沉默地转过身,背对着青年,抬手抓住了背心的下摆,缓缓向上掀了起来。
发达强健的背肌瞬间展露在灯光下,块块分明的肌肉线条诉说着绝对的力量。而古铜色的宽阔背脊上,盘踞着大片浓黑、狰狞的纹身,如同某种沉睡的凶兽,散发着无声而原始的威压。
“可以了吗?”玄闵宰沉声问道,背脊的肌肉因紧绷而显得更加轮廓分明。
身后传来青年平静的声音:“所以闵宰哥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为什么......要换一种生活?”
男人放下衣摆,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上。这次容浠有了准备,没有再因沙发的凹陷而倒向他。莫名的,玄闵宰心底掠过一丝失望。
他沉默了片刻,组织着语言:“我只是......太累了。”
他的退出并非外人臆想中的幡然醒悟,或是被什么悲惨遭遇触动。老实说,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命、生活,于他而言都无所谓。他只是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聊,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毫无挑战,连权力和血腥都变得索然无味。于是他任性地抛弃了原有的一切......但这理由太过荒唐,他不想告诉容浠。
“总是重复的生活,很无聊。”玄闵宰最终选择了一个更温和的说法,“所以三年前我离开后就入伍了,去年才退役。”
“那为什么是咖啡店呢?”青年追问道,眼神清澈,仿佛能看穿人心。
男人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我喜欢喝咖啡。”
容浠眨了眨眼,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笑出声来。就该这样嘛,这些财阀子弟的任性,果然体现在方方面面,连金盆洗手的理由都如此......任性。
青年垂眸,视线落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开口:“我明天要请假,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