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拆迁
下午的咖啡馆，人流不多，环境清雅，正是聚会的好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醇厚的咖啡香气，与姬明玉身上那股雨后雪松般的冷冽香水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又和谐的氛围。
距离那天晚上的闹剧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那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姬明玉搅动着面前的拿铁，精致的瓷勺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真丝衬衫，妆容依旧无懈可击，但眉眼间那份挥之不去的疲惫，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明显。
林雪薇点点头，将一小碟曲奇推到她面前：“嗯，云归都跟我说了。”
苏云归在电话里把事情讲得明明白白。警察上门后，张昊一开始还想狡辩是情侣吵架，但在苏云归这位“碰巧路过”的刑警面前，他那点无赖伎俩根本不够看。苏云归没进门，只是站在门口“提醒”他，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抢夺他人财物、以及故意伤害，分别要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
张昊当场就怂了。
他被带回派出所“协助调查”，在事实证据和苏云归带来的无形压力下，他不仅退还了那五万块钱，连同过去一年多姬明玉为他花掉的每一笔有记录的大额开销，都哭爹喊娘地让家人凑钱还了回来。
“说起来，也算是喜事一桩。”姬明玉忽然笑了，那笑容却有些空洞，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在领证前发现，总比结了婚才发现要好。及时止损，是我这些年从工作里学到的最有用的一课。”
林雪薇看着她。姬明玉嘴里说着释然，可眉眼还是微微垂了下来。她忽然上前，将姬明玉一把抱住。不同于上次拥抱姬明玉只是虚虚拢着，这次，林雪薇很用力，用力到似乎想把姬明玉嵌在自己怀里。
“你没错，明玉姐。渴望被爱和温暖，不是什么缺点。”
姬明玉先是一愣，然后眼圈微微红了。她迅速地眨了眨眼，将那点湿意逼了回去，推了推林雪薇。“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还有你么。”
两人相视而笑。
“不说这个了，扫兴。”她喝了一口咖啡，换上一副调侃的语气，好奇地打量着林雪薇，“说真的，雪薇，你现在可真不一般。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人脉这么广，连市局的刑警都能叫来帮忙？”
“她不是我叫来的，”林雪薇笑了笑，“她是自己人。”
“自己人？”姬明玉没明白。
林雪薇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雪满长安】，宿云归心。”
姬明玉搅动咖啡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宿云归心？那个很喜欢打架的剑纯？苏警官？”
也难怪，当年在帮会里，宿云归心就是个传奇。操作犀利，意识顶尖，常年霸占本服JJC排行榜前列。最出名的是她的性格，豪爽仗义，谁在野外被欺负了，只要在帮会频道喊一声，她总是率先赶到。
只是谁也想不到，那个在游戏里快意恩仇的暴力剑纯，在现实里，竟然真的是一位惩恶扬善的警察。
“这世界也太小了……”姬明玉喃喃道，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
林雪薇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决定再给她加一剂猛料。
“其实，我们帮会里，还有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谁？”
“月下独酌，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姬明玉立刻来了精神，“那个自恋狂嘛！还总缠着你要截图。”
林雪薇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最近……挺火的。”
“火？什么意思？”
林雪薇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照片上，是一个在聚光灯下抱着吉他浅唱的青年，五官精致漂亮得不像真人，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疏离和忧郁，却又该死地吸引人。
姬明玉的瞳孔骤然收缩。
“顾……顾怀？！”她失声叫了出来，引得旁边几桌的客人纷纷侧目。她连忙压低声音，身体前倾，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仿佛要把它看出个洞来，“月下独酌是顾怀？！那个现在红得发紫的顶流歌手顾怀？！”
“嗯。”林雪薇淡定地点点头。
姬明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被反复刷新，她猛地靠在椅背上，感觉有点缺氧。她又拿起手机，疯狂地在搜索框里输入“顾怀”“，看着那些热搜词条，表情精彩纷呈。
一个帮会，已知的几个活人，一个是能看穿人心的“玄学大师”，一个是雷厉风行的刑警，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顶流巨星。
他们【雪满长安】以前到底是个什么卧虎藏龙的地方？
“我想着，既然大家都这么有缘，又都在一个城市，要不找个时间，我们几个一起吃顿饭，正式见个面？”林雪薇提议道。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让失散的星辰重新聚拢。
姬明玉立刻赞同：“好啊！我没问题！我现在就想看看顾怀本人，是不是还跟游戏里一样自恋！”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林雪薇发出邀请后，最先回复的是苏云归。
“抱歉啊雪薇，最近队里接了个大案子，我得出趟长差，估计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等我回来请大家吃饭！”
紧接着是顾怀。
“雪薇姐，我这边……在云湖市有个演唱会，后天就要飞了。”
林雪薇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情，“他们俩现在都不得空，只能以后有机会了。”
姬明玉也理解，这俩人肯定都很忙，“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没过多久，顾怀的微信消息又弹了出来。
“雪薇姐，那个演唱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他们说当地风景特别好。而且，我也希望能由你给我摄影。”
林雪薇看着这条消息，有些心动。
自从出院后，她一直待在渝怀市，虽然帮姬明玉解决了麻烦，但她也感觉自己需要换个环境，放松一下心情。
出去走走也好。
而且，谁知道呢？也许在新的地方，能遇到新的“星辰”。
她没有意识到，在她做出决定的这一刻，遥远的云湖市，一颗沉寂已久的“星辰”，正被现实的尘埃压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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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湖市，老城区，德胜巷。
傍晚的巷子里升腾起浓郁的烟火气。
赵大川的“大川快餐”就开在巷口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一层。没有店铺，只是把自家的窗户改造成了窗口，窗口上挂着一块手写的价目表。
“老板，一份回锅肉盖饭，多加点菜！”
“好嘞！”
赵大川围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站在一口大铁锅前，手臂肌肉贲张，锅勺在锅里翻飞，火光映得他那张国字脸红光满面。他头发不多，人也微胖，看上去憨厚又老实。
“你那份好了！”他麻利地将炒好的菜盖在米饭上，打包好，从窗口递出去。
“川哥，听说咱们这片，真的要拆了？”买饭的是个熟客，接过饭盒，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大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憨厚地笑道：“听说了，正式公告今天刚贴出来。”
“那你这店怎么办啊？我们以后上哪儿吃你做的饭去？”
“再说，再说吧。”赵大川含混地应着，心里却像被那锅里的热油烹着，一阵煎熬。
这间小店，是他的一切。他没什么大本事，就这点从父亲那儿继承来的炒菜手艺。他和老婆两个人，起早贪黑，靠着这小小的窗口，薄利多销，不仅撑起了一家人的开销，还供出了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女儿。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炒着菜，一边琢磨着。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店？好的地段房租贵得吓人，他这点积蓄投进去连个水花都见不着。便宜的地方又没人流量，开起来也是等死。
“刺啦”一声，油溅到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