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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龙门》

10. 毒药

“幺子?可你分明是....”

看着这样绝望的笑,杜琮的话头仿佛被人一把捏住了。

武昭的双眼通红,那抹笑却固执地从嘴角溢出,她颤抖着抬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泪水与笑意揉成一团酸涩的苦果。

她吸了吸鼻子,闷声说道:“武彦,的确是我兄长名讳。家母怀胎时,西北下了百年一遇的大雪,受了寒,兄长因此胎里不足,自幼体弱,不能习武。”

杜琮点头:“原来如此。那时见他,的确中气不足,似有寒症。”

“原来公爷看得出来。真是好眼力。”武昭笑笑。

“...也没多好,未曾看出你是女子。”

武昭不接,继续道:“兄长不能习武,我偏偏根骨不错,父亲不在乎男女,倾囊相授,才学了些雕虫小技。”

“你谦虚了。所以,你其实排行老二?”

“是。我两岁时,弟弟出生。不过,五年后,弟弟因病早夭,那时父亲还未进京。”

“难怪从未听说过武家幺子的事情。”此时,杜琮已经能猜到个大概了。果然,武昭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京城之中,知情者不多。判决既下,女子充作官妓,以后不死也残,母亲为护我周全,称我是武家幺子,瞒天过海。兄长年长,按律流放岭南为奴。官府册记小弟年仅十三,我便被流放西北边陲,却不必苦役劳作,看管也松些。”

说到这,她自嘲地笑笑,“公爷明鉴,家产抄没,身无分文,流放途中,酷吏难缠,饿极了难免得要饭果腹,倒不算说谎。”

荣宠侥幸,世家大族哪个不曾如履薄冰?

抄家流放,杜琮自然也见过,哭爹喊娘是寻常,当场撞柱的也不是没有。

武氏抄家时,她怕只有十四五岁,此时讲来,如说他人事,还有心自嘲,不由让人生出几分佩服。

“令父官职不算低,抄家流放需三司明判、刑部督行,他身在大狱,令母又是一介妇人,也不是京城人氏,无门无路,如何瞒过?”

此问一出,武昭的神色明显沉重下来,她的嘴巴抿成一道苍白的直线,下颌绷得铁紧,竟是一个字也不愿多说了。

“罢了,此等细枝末节,你不愿说也无妨。”杜琮见她此状,想必是难以出口,也不愿再探究。

“多谢公爷。”武昭松了口气。

“令母殚精竭虑、思虑周全,若充作官妓,沦为贱籍,又整日供人狎玩取乐,于你,的确是死路一条。”杜琮说道。

良、贱之别如隔天堑,一朝沦为贱籍,则永受官府管辖控制,生前受人凌虐取乐,死后弃尸喂狗,从良难如登天。

武昭双亲去世,若她沦为官奴,连披麻戴孝、祭拜烧纸都不能。而流放之人,仍为民籍,如遇大赦或侥幸立功,不仅有可能返乡,其后代也可科举、从军。

“你既以男装示人,又在流放途中,如何成了李氏干儿子?”杜琮想了想,又问。

“流放西北的,都是十四岁以下。一路劳顿,病的病,死的死。我虽年纪虚长两岁,身子骨也还算康健,但行至永靖附近,也是高烧不退、呓语不断,再难赶路。看管小吏见我累赘,便把我就地扔下,任我自生自灭。”

武昭说到这,打了个冷颤,似是不愿回忆起那个夜晚:“许是我命硬,在野外躺了一夜,没被野狗啃了,第二天竟醒转过来,于是拼死进了县城。李大娘在城门口不远处摆摊卖吃食,我运气不错,那地方七八年了也没怎么变过,就这么活下来了。”

听罢,杜琮久久不语。

武昭便道:“公爷,我家破人亡,无亲无故,又是罪臣之后,本想在永靖隐姓埋名一辈子倒也罢了,谁知边关战事又起。我本就欠李大娘一条命,此时不从军报恩,更待何时?父亲戎马一生,只愿马革裹尸——谁知天不遂人愿,病死狱中。我身为将门之后,岂能不偿父愿?公爷讽我替他人从军,我何尝不是替父从军?!”

说罢,武昭已是热泪盈眶,她带伤强撑起身,俯首拜倒,字字都似从肺腑里剜出来的一般:“求公爷成全、赐武昭一死吧!”

她左肩洇开的暗红早已干涸,却因这一动又裂开些许,在棉布上蔓成枯梅枝桠般的痕。

破皮的腕子撑着地,头颅低垂,颈侧青筋暴起,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泪,砸进土里,溅起极轻的声响。

杜琮肃然,半晌,他轻轻问道:“你要马革裹尸,却求我成全,你把本将置于何地?”

这话说完,就见武昭猛地抬头,眼中讶然含泪,还有歉意。

他不忍再看,侧身站起:“你非要死,我也不拦着。养好你的伤,来日战场上,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这才叫名正言顺、名副其实。”

顿了顿,他又说:“你欠李氏一命,已算还了,如今你这条命是本将捡回来的,倒想赖了么?”

“不是.....”武昭刚才差点陷对方于不义,一听这话,赶忙否认。

“不是就好。你自己好好想想罢,军务繁忙,不奉陪了。”说罢,他大步流星出了帐。

武昭看着他的背影,无力地歪倒在地上。

刚才的跪拜让伤口疼痛万分,更要紧的是,四年的辛酸苦痛、担惊受怕,本都憋在心里,此时一股脑倒了出来,已经是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她没力气再琢磨怎么死、怎么活,一连串的事情早令她疲惫不堪,几息间就蜷缩着睡着了。

这边,杜琮出了大帐,面上四平八稳,古井无波,心里却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心烦意乱。

其实根本没什么军务,在武昭清醒前,他就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武昭,他在心里恨恨地念,武昭。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①

不想了,审人去。

杜琮向关押战俘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唤“柳平!”

无人应答,杜琮正奇怪,身后却传来柳泰的声音:“爷,柳平去军医那还没回来呢。”

杜琮想起来了:“不就是让军医煎个药,怎去了这么久?”

“这次不是煎药,”柳泰神色有点古怪,“末将正要禀报,今早俘获的那伙人,方才正要集体自戕....”

“什么!”杜琮大惊,“混账!怎么不早点来报?”

“爷恕罪,末将并非延误,也是刚得的消息。”柳泰无奈心想,好我的公爷,我这正要禀报,您却在里面说什么欠一条命的,我哪还敢擅闯。

他继续说:“今晨虽然下了兵器,谁知他们竟在衣领里藏了毒药,好在发现得及时,于是柳平赶紧拿了那毒药,去军医处配解药了。”

“哦,那便好。”杜琮放下心来,“这伙人有古怪,走,本将要亲自审。”

***

战俘不分贵贱,均被麻绳系了押在一起,周围插几个木桩一拦便罢。

虽然这队人马一开始就被吩咐单独关押,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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