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月色高悬。
她置身在月光下，身旁的肖霄替她踏入黑暗。
肖姐性格开朗，又爱笑，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很多事都会记在心里，不一定说出来，但会记着。
肖霄也是如此。
第一次见他，程随安就注意到肖霄和肖姐很像，不同的是，肖霄性子冷淡，和她一样少言寡语，不爱说话。
或许和肖姐是有话说的，和她不熟，所以无话可说，这点和她还是不一样。
不管是与林涵相处，还是和张佳佳，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她仍是话少，多半是他们说，她默默地听。面对如此沉闷的自己，难得他们有耐心，也不厌烦。
不到两分钟，肖霄从大楼出来，把手机递给程随安，两台手机被扔在地面上，沾满灰尘，屏幕都已摔碎。
从围挡的缺口出去，街上空无一人，就连环卫工都见不到，这个时间点，也没哪家手机店开门，无法修。程随安将手机壳取下，里面放了一张百元现金，就担心哪天遇到手机坏掉，还能有钱回家。
最早的公交车要等到六点十五分，走了许久，也不见有的士经过，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直到看见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老板正在打游戏，哈欠连连，瞥一眼收银台上的两瓶矿泉水，按下暂停，起身扫码。
“一共六块。”
“老板，请帮忙换十块零钱，坐公交用，谢谢。”肖霄将钱递过去。
凌晨四点多，坐个鬼的公交车，不会真是见鬼了吧，老板边想边抬头，下一瞬，眼睛微微睁大。
还真是见鬼了。
肖霄好些，脸还算干净，倒是白色的校服上一道黑一道灰的，看着挺脏。程随安几乎是半爬半走，又摔了一跤，浑身落满泥灰，连头发上都有，衣服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样子，因为哭过，脸上沾满灰尘，更是狼狈。
“你俩半夜去挖地道了？”老板忍不住咋舌，“这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程随安多少能猜到自己的模样好不到哪去，下意识擦了下脸，不但没擦掉，反而把手上的灰弄到脸上。
肖霄一路都在想事，几次看向她，欲言又止。两人关系说不上亲近，离开废弃的烂尾楼，两人又回到之前的相处状态。肖霄许是考虑到这点，她没开口，他也不好帮忙。
“对不......”程随安习惯性低头道歉，被肖霄无声拦下。
“老板，请问碘伏，纱布，棉签，创可贴，有吗？”肖霄问向老板，余光注意到程随安眼中带着诧异和不解，他没解释，也没回应。
“棉签和创可贴有，另外两样没有。”老板抬起耷拉的眼皮。
这小子还穿着校服，旁边的女的看着也不大，像是大学生，瞥到肖霄手腕上的勒痕，眼神一转，女的手臂上也有擦伤，不算严重，混着灰。许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女的双手悄然收紧，放在身后想要遮掩。
老板随口一问:“被人打了？手机丢了？要不要帮忙报警？”
开店久了，这种事也见多了，晚上啥人没有，喝醉酒的，打群架的，离家出走的，半夜寻死觅活的，千奇百怪。不到几年，老板跟附近辖区的派出所都混成了老熟人。
“不用。”听到要报警，程随安立马拒绝。因担心老板过于热情，这句话声音未免高些，正在拿棉签和创可贴的老板和肖霄同时看过来，自知自己反应过了，她低下声，“谢谢你，我们会自己处理的。”
老板没再多说，把东西放到台上，扫码结账。
发现被人跟着，肖霄没有选择报警，是不想让老姐和杨老师担心，也觉得麻烦。想着等高考过后，这些人若还是没放过，到时是打一架还是报警处理，他都不介意，也无需再有顾虑。
他可不想一直被人纠缠，没有谁会喜欢背后有人盯着，而且他也要搞明白，那些人到底是谁，跟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切，都要等到高考结束。
距离高考没几天了，肖霄不愿这个时候惹事上身，程随安几次三番都不报警，他很难不起疑，是怕报复吗？如果那些人被抓，后面还会来找她。
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真相如何，无法判定。
“二十块。”老板拿来一条毛巾和一瓶矿泉水，“不是我强买强卖，是你们这样，不擦干净点，坐公交会引起别人注意，还是别太显眼的好。”
找回的八十块，有二十换成了散钱和硬币，够两人坐公交用。
“好，谢谢老板。”肖霄接过袋子，和程随安就要出去，被老板叫住。
老板从柜台下拿出一个药箱。半夜经常打破头的，摔破皮的，鬼哭狼嚎跑进来问他要消毒水啥的，不给就骂，嚷嚷着他这破店什么都没有，气得他几次破口大骂，老子开便利店的，不是他妈的药店。
后来，这些破事成了常态，老板烦了，索性备下一些，不卖，遇到谁来问，就扔过去一瓶，图个安静，纯粹当做是给下辈子积德了，或者如他老婆说的，吃饱了撑的。
“拿着。”老板递出去一瓶碘伏，还有一捆纱布，“这些不收你钱。小鬼，你是高中生吧。路还很长，别害了自己。”
这个时间点，两人这副摸样出现在他店里，还不让报警，不怪老板多想。
“谢谢。”肖霄接过，看着已走到店外等他的程随安，“她是，我姐。”
“知道了，赶紧帮你姐处理伤口去。”老板摆摆手，继续打游戏。
期间，老板还是抽空往外看了眼，两人并排往前走，很快从视线里消失。姐？他要是信了才有鬼了，不管是真姐弟也好，假姐弟也罢，都不关他的事。
路上偶尔有车飞快驶过，很快又重归寂静，周围没有椅子，程随安在花圃边坐下，肖霄在她身前半蹲，用矿泉水把毛巾弄湿，却没给她。
“我自己，可以的。”
“你手有伤，不方便。”借着头顶上的路灯照明，程随安手上的伤口展露在眼前，多半是擦伤，划口很多，还好，不算深，几天就能愈合，肖霄抬头，撞上程随安的目光，两人都没避开，“我帮你。”
程随安没说话，她见过肖霄冷淡的样子，看过他和同学相处时的放松，过年那天，他笑起来时眉眼含笑。
他几次帮自己，这么温柔的眼神，是第一次见。
“谢谢。”
湿毛巾有些凉，肖霄动作很轻，缓缓擦过她的脸，将灰尘拭去。他神情专注，眸光微垂，程随安想起清明那天，自己醒来，肖霄在一旁完成数学卷子，当时的他也是这般神情。
脸上的黏腻和脏污被毛巾拂过，能清晰感觉到清洗后的清爽和干净。毛巾擦过下巴，程随安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克制掩饰得很好，那一瞬的往后退缩，肖霄还是察觉到了。随着泥灰消去，程随安的下巴和脸颊两侧，是被人用力掐过才会出现的淤青，肖霄沉下眼，脖子上也有掐痕，没那么明显。
避开伤口，将手臂其他地方擦净，肖霄再次弄湿毛巾，拧至半干，擦拭她的头发。不知为何，程随安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和肖霄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去年国庆，寒假，今年清明，以及现在。唯一的可能，是清明放假那次。
“你之前，”程随安抓住肖霄的手，轻声问，“是不是也帮我擦过？”
她知道肖霄帮她换了衣服，那时是神志不清，不至于什么都记不住，隐约有些画面，后面回想起，模糊间还是有印象。只是她无法确定是真实，还是梦境。
“是。”
肖霄没否认。
头发的灰尘擦去，肖霄捧起她的手：“会有点疼。”
程随安点头：“嗯。”
沾湿的棉签将伤口上凝固的脏黑血渍一点点擦掉，涂上碘伏消毒，整个过程，肖霄耐心细致，期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