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江雪岭捏起肚子上的热水袋，狐疑地端详了两眼。
白色的，毛绒绒的，上面还有两个粉嫩的小小的猫耳朵。
跟市面上那种光秃秃的橡胶热水袋相比，好像确实是有那么点可爱。
陆昭阳站在门口，视线不受控制地瞄了一眼江雪岭肚子上那只过分可爱的热水袋，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努力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话题正经起来：“江总，这么热的天怎么还敷上热水袋了？”
现在可是七月盛夏，京市晚上少说也有二十七八度，他这种火气旺的体育生平时锻炼完恨不得直接用冰水冲澡，江雪岭又不是女孩子，应该没有痛经那些小问题吧。
“问题这么多，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江雪岭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思绪，那双漂亮的眸子因为不适显得有些氤氲，但瞪人时的威力丝毫不减。
被这么一呛，陆昭阳立刻噤声，老老实实：“好吧好吧，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陆昭阳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这个公寓。
一室一厅的格局，面积不算大，但收拾得极其整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
装修风格是极简的性冷淡风，黑白灰为主色调，完全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品或者生活杂物，冷清得不像有人常驻。
江雪岭没有半点身为主人应该招待客人的自觉，依旧抱着他的猫耳朵热水袋，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仿佛陆昭阳是个隐形人。
好在公寓分区一目了然，陆昭阳自力更生，提着保鲜袋自觉走到开放式厨房旁边的餐桌前，把带来的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江总，可以吃饭了。”
食物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开来，江雪岭这才纡尊降贵地抱着热水袋起身，慢吞吞地踱到餐桌前坐下。
陆昭阳带来的都是些清淡的家常菜：炖得烂熟的鸡肉粥，清炒西兰花，少油少盐的蒸鱼，还有几个小巧精致的素菜包子。
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口味差异，陆昭阳还额外带了一盒看起来就很酥脆的炸春卷和红油亮汪汪的凉拌菜。
不过陆昭阳猜测江雪岭的口味大概率偏清淡。
果然，江雪岭的筷子只伸向了那些清淡的菜色，对于油炸和香辣的东西碰都没碰。
他的饭量小得惊人，只喝了小半碗粥，吃了几筷子蒸鱼和几根西兰花，就放下了筷子，动作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这就饱了？”陆昭阳看得直皱眉，他带来的这点东西分量本就不多，江雪岭吃掉的更是少得可怜。
视线不自觉地扫过江雪岭因为坐着而更显清晰的锁骨线条，心里嘀咕：怪不得瘦成这样，这饭量，他五岁的时候都比这吃得多。
江雪岭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陆昭阳只好把剩下的都炫进嘴里。
吃饱喝足后，气氛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
陆昭阳知道，该说正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壮胆一样，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喝出了干白酒的架势。
江雪岭抬眸看他，心里也开始飞速盘算——终于要问了。
关于那声石破天惊的“老公”，还有酒吧包厢里莫名其妙的“坐大腿”，总得给对方一个说法。
系统的事是绝对不能说的，那找什么借口？
难道说自己暗恋他？
可是暗恋这个连数据表都做不利索的傻狗体育生？开什么国际玩笑！江雪岭光是想想就觉得荒谬，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江总。”陆昭阳终于挣扎着开口了。
江雪岭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陆昭阳嘴唇嗫嚅了几下，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冷吗？”
江雪岭沉默了一瞬，放下热水袋：“不冷。”
“哦哦，不冷就好。”陆昭阳干巴巴地应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眼神飘忽。
他又做了次心理建设，然而开口却是：“那个，明天的放假是真的吧？”
“真的。”江雪岭的耐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
陆昭阳也察觉到了老板周身开始散发低气压，他第三次鼓起勇气，张了张嘴：“我——”
江雪岭静静地看着他，心想事不过三，这次总该进入正题了吧。
结果陆昭阳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最终冒出来的却是：“……我做的饭还行吗？”
江雪岭彻底无语，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陆昭阳。
陆昭阳尬笑两声——他是很想问个清楚，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直接问“老板你为什么叫我老公还坐我大腿”？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最终，陆昭阳选择当个鸵鸟。逃避可耻，但有用。
“江总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人高马大的身体便无比仓皇地逃离了公寓。
江雪岭哑然，但是仔细想想，这样糊里糊涂的也挺好，对方不问，也省得他绞尽脑汁编理由。
脑海里，系统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唉——】
江雪岭正拿着水杯喝水，闻言没好气地在心里回了一句：“你叹什么气？”
【好可惜哦，多好的增进感情的机会，宿主怎么不把握住！可以留他过夜嘛！】
“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江雪岭冷冷地反驳，起身去刷牙。
或许是因为胃部得到了食物的安抚，不再绞痛，也或许是单纯累了，江雪岭躺上床后，竟然很快就陷入了沉睡，这是他很久没有过的快速入眠。
*
第二天，江雪岭按照计划去了郊区的代工厂，他公司现在规模还小，没有自建工厂的能力，所有产品都依赖外包，质量把控必须亲自盯着才放心。
在工厂忙活了大半天，确认了新一批产品的生产进度和质量都符合标准后，他才驱车返回市区。
刚踏进公司大门，下属就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说：“江总，升明集团的刘总来了，说要见您，已经在会议室等了快两个小时。”
江雪岭脚步微顿，升明集团是专注于医疗健康领域的企业，涉足药品研发、医院投资等大健康行业，也是他的前东家，大学毕业后他在那里工作过一年多。
至于这位刘总……
江雪岭眸光微冷，只淡淡应道：“知道了。”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刻抬起头，正是刘晟——江雪岭的前男友。
刘晟穿着高定西装，带着名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到江雪岭，眼睛骤然一亮，起身迎过来：“阿岭，你回来了？”
江雪岭无视了他那过于亲昵的称呼，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坐下，公事公办地开口：“刘总大驾光临，有事？”
对方笑着拿出一份文件：“确实有事，我们升明最近打算采购一批新型活检针，我记得你们公司就在做这个。”
江雪岭还以为之前做任务奖励的五百万订单落在了升明头上，没想到根本不是？
算了，无所谓，开门做生意，和谁不是做。
接下来的洽谈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到了江雪岭说什么，刘晟就答应什么的地步。
直到江雪岭提到一点：“这款活检针目前还在监管局审批的最后阶段，正式批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你确定要采购？”
“确定，当然确定！”刘晟毫不犹豫地回答，目光灼灼地盯着江雪岭。
江雪岭挑眉，讥诮道：“刘总现在能当整个升明集团的家了？”
刘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无奈和受伤的表情：“阿岭，你别这样，我们之间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刘总，我以为你是来做生意的。”江雪岭立刻沉下脸，“如果你有别的打算，慢走不送。”
看着江雪岭这副软硬不吃，冷若冰霜的样子，刘晟心头那股压抑多年的火气混杂着不甘和占有欲，几乎要冲破理智。
两人是大学同班同学，刘晟在江雪岭屁股后面追了整整四年，好不容易在毕业后把人弄进自家公司上班才得以趁虚而入，在相识第五年的时候终于让江雪岭点头同意交往。
可交往的那半年算什么？
江雪岭仿佛一个天生的性冷淡，抗拒任何亲密接触，两人连手都没正经拉过几次，更别提接吻拥抱和其他举动。
刘晟现在想想都替自己抱不平，他一个走哪都被人捧着的富家大少爷，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江雪岭！”刘晟的声音带上了压抑的怒火，“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江雪岭瞥他一眼：“你觉得呢？”
“不喜欢我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刘晟猛地站起身，怒视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