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呢
从青阳去仙盟总部所在地,约有大半日路程,柳云阙起得早,给明宜留下一句音,要她在辰时初赶到城郊,一同御剑前往。
醒来时已过卯时三刻。
听着灵讯鉴里传出的声音,明宜迷迷瞪瞪眨巴眼,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好哇,昨晚走之前不说,偏这样临时通知。
她嘴里念叨,动作却不停,匆忙换好一身淡青色裙衫后,半只身子探进衣橱里翻翻找找,挑出两三身风格色调全不相同的衣裙装进芥子袋里。
两只手伸到脑后灵活一绕,系好发带,又将堆在胸前的乌发尽数撩开,明宜从镜中看了自己一眼,拿起剑,满意推门出去。
一路小跑到大门口,忽听见有人在叫。
明宜扭头,身后不远处,守青阁廊柱旁,柳荀沉着一张脸看向她。
她只好顿住脚步:“见过家主。”
柳荀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嫌弃道:“打扮成这样去见谁?秦家那小子?”
“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省省吧,那小子一听你是假的,立刻就请我把你们的婚约给取消掉,如今他和湘儿才是互换了命玉的未婚夫妻,没你什么事了。”
柳荀一甩袖,“你啊,安生待在院里养胎才是正经事,若再给我柳家闹出什么丑事来,任是云阙也没法保你。”
明宜点点头。
什么也没说,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柳荀还等着她解释,抬眼一瞧,只来得及瞧见一小片裙角青纱从大门边欢快飘过。
他气得笑出声。
三夫人谢水蓉恰在这个时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补元羹汤娉娉袅袅走来,眼尾浅笑勾人,身段韵味媚意天成,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哎呦,家主怎的这般生气?可是又有哪个不听话的孩子给您找麻烦了?”
她样貌好,嗓音柔婉,又贴心,会哄人,九位夫人里柳荀最是喜欢她,这一看见她,心中火气顿时消去大半。
“蓉娘,你来了。”
谢水蓉走过去,捧着羹汤送到柳荀眼前:“这是我今早亲手熬的,家主尝尝?”
柳荀眉目舒展,伸手去端,谢水蓉却侧过身,堪堪避开他的手,眼尾弯弯笑了一下道:“去阁内。”顿了顿,又用气声说,“我喂你。”
进去守青阁,谢水蓉舀起一勺,在碗边轻刮两下,递到柳荀嘴边喂他喝下,
眼看一碗羹汤见底,谢水蓉似是不经意提及:“今儿个天气真好啊,就连云阙那喜静的性子都闷不住,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呢。”
柳荀不太在意:“哦,刚才那野丫头也匆匆忙忙出去了,兴许俩人是一起的。”
“一起?”
谢水蓉掩唇惊讶。
柳荀瞥她:“怎么?”
“我是听诀儿昨夜从天山回来时说的,说云阙好像要去仙盟那边一趟。”
谢水蓉边说边观察柳荀的脸色,“难道是带着明姑娘一起去了?可那无涯洲秘境凶险,明姑娘还有身子……哎,云阙这孩子也是,怎能带着人家去那种地方,这万一要是动了胎气……”
“无涯洲?”柳荀眉头一皱。
“是啊。”
谢水蓉将碗勺推到旁边,确认门外无人才小声说,“家主还不知道?哦呦,真真是我多话了,我以为云阙该提前知会一声的……”
她搓了搓手背,很是懊恼,“这可如何是好,叫云阙知道了,定然还要以为是我在背后讲小话,挑拨你们父子间的关系了。”
柳荀脸色铁青。
好哇。
他养的好儿子。
悖逆生父,罔顾祖训,无法无天。
他后槽牙紧咬,倏地猛拍桌案:“差人传信给他,若是不立刻滚回来跪在祠堂认错,祭剑大典就不必参加了!”
……
去悬天九嶷的途中,柳云阙感受到灵讯鉴的动静,拿出来看了眼,又放回怀中。
明宜问他:“有人找?”
“嗯,是父亲。”柳云阙面不改色道,“他貌似知道了你我要进无涯洲秘境的事情,很生气,喊我回去。”
“回去干嘛?”
“跪祠堂。”
明宜疑惑:“为什么这么巧?我们前脚刚出青阳,家主后脚就知道了?他之前有这么关心你的行踪吗?”
柳云阙摇头,没说话。
明宜盯着他看了会儿,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回去还是……”
柳云阙反而问她:“你想呢?”
“我当然想去无涯洲了!”明宜脱口而出,“他不心疼二哥,不想给二哥治病就算了,竟还要拦着别人,天底下哪有这样当父亲的!”
柳云阙脸色微变。
又说错话了。
不过这回是故意的。
明宜瞟他一眼,立刻心虚改口:“呃,我的意思是,家里孩子太多,家主定是操心不过来,又心疼兄长来回折腾,所以才那样做,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柳云阙皱眉:“胡说什么。”
“没有胡说啊,真心话,真的!”
明宜疯狂眨眼,讨好地笑着,“而且我都传信给阿萝,和她约好了要在秘境里见的,若是爽约,她不会再给我送怀陵特有的甜糕了。”
“不是说为了你二哥?”
“也是,更是心疼兄长一个人去找那血龙参。”
明宜眼神真诚,语气笃定,“这不冲突。”
柳云阙这才松口:“人不大,操心的事不少。”
“嘿嘿,应该的。”
明宜心情大好,指着远处连成一片的云让柳云阙看:“兄长快看,那云像不像秦兆家里养的那条黑狗,肥肥厚厚,行动都不方便呢!”
柳云阙沉默,直盯着看。
“我之前去秦兆家里找他,想逗大黑玩,结果它从来都不理我的,除了吃就是睡,还总是脏兮兮的,真不知道秦兆怎么养的,还不准我说,我一提这事他就凶我。”
“但是真的很可恶啊,好好的狗狗被他养成那样,跑也跑不动,跳也跳不起来,多可怜的……”
明宜自顾自讲了半天,忽然发现柳云阙神情怪异。
“怎么了?”她问。
柳云阙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我是不是说过,你和他,只准在柳府内接触,不许动手动脚,更不可以到他家里去。”
明宜狡辩:“我是有急事!而且、而且我只是在院里等他,没有进屋去,更没有进他的屋子,大黑可以作证!”
“有急事不找我,找他?”
“你那时候不在青阳……”
柳云阙更是气得顶了顶后槽牙:“哦,趁我不在所以越界。”
?
正反都有理是吧。
明宜没了话说,举手认错。
“反正现在我俩也掰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他不想见我,我也不想提他,相看两相厌。”
“真的不想?”
“真的。”明宜弱弱点头,“本来就是因为家主硬要牵线,不然以我的眼光,如何能看得上秦兆那个小白脸?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给家主几分薄面罢了。”
她撇撇嘴,“看来也没人领我的情。”
柳云阙犹豫片刻,道:“秦兆如今已经与人另定下婚约。”
“我知道啊,柳灵湘嘛。”
“你知道?”
柳云阙一愣。
他得知此事后,怕明宜心中难受,迟迟拿不准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她,不成想,这竟知道了?
“出门前见到家主,他说了两句,提到这个来着。”
明宜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可没有出卖兄长,我完全没提仙盟和无涯洲的事哦,家主还以为我是去找秦兆的,哈,我只能说,那小白脸,谁摊上谁倒霉,我才不稀罕。”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