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凤姐心腹

寿宴风波过后，厨房里再无人敢明着与苏璃作对。李嫂子等人见了她，如同老鼠见了猫，远远便垂下头，恨不得缩进墙缝里。

那日的雷霆手段与滴水不漏的应对，让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个看似沉静的少女手腕是何等老辣。

苏璃并未因此放松，反而将厨房的规矩梳理得更加严密。她设计了一套简单的表格，将每日采买、入库、领用、结余分门别类，要求各环节负责人签字画押，账目一目了然。又根据各房反馈，微调了食材分配，既堵住了漏洞，也让底下人少了些怨气。

这些变化悄无声息，却让厨房的运转效率提升了不少。连平儿偶尔过来，都忍不住对王熙凤感叹：“如今那厨房，倒是比先前清爽多了，账目清楚，物件也摆放得齐整，柳絮妹妹着实费了心思。”

王熙凤听着，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是个能办事的。”

这日午后，王熙凤歪在炕上小憩，苏璃在一旁轻轻打着扇。窗外蝉鸣聒噪，屋内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气。

王熙凤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柳絮，你觉得……周瑞家的如何？”

苏璃心中微凛，打扇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轻声回道：“周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奴婢不敢妄加评议。”

“哼，老人？”王熙凤嗤笑一声，凤眸微睁，闪过一丝冷光，“就是这些‘老人’，仗着几分体面，背地里不知捞了多少油水，还当别人都是瞎子！”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璃身上，“这次寿宴的事，你做得很好。没让那些魑魅魍魉得了逞。”

苏璃垂下眼帘：“是奶奶运筹帷幄，奴婢只是依令行事。”

王熙凤摆摆手，显然不爱听这些虚话。她坐起身，接过苏璃递上的温茶抿了一口，语气变得郑重了些：“往后，外面几个庄子上送来的年例、租子账目，你也帮着平儿一起看看。还有府里一些人情往来的礼单，你也多留心。”

苏璃心头一震。庄子的年例租子，那是贾府重要的收入来源；人情往来的礼单，则牵扯到庞杂的关系网络。王熙凤将这二者交给她“看看”、“留心”，意味着她已真正进入了核心的理财圈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心腹”。

“是，奶奶。奴婢定当仔细，不负奶奶信任。”苏璃压下心中的波澜，恭声应道。

王熙凤点点头，又靠了回去，闭上眼，仿佛只是随口吩咐了一件小事。

但从这一天起，苏璃接触到的东西，已然不同。她看到的不再是厨房的米面粮油，而是贾府田庄的产出、铺面的盈亏，以及那张维系着家族体面与关系、用真金白银织就的巨大的人情网。

她愈发谨慎，每日除了伺候王熙凤，便是埋首于各种账册礼单之间。她的字迹工整清晰，记录条理分明，计算更是从未出过差错。平儿与她配合默契，许多琐碎账目交由她初步核算，平儿复核起来轻松不少，对她更是亲近信赖。

这日，苏璃正在核对江南老宅送来的一批土仪礼单，就听外面小丫鬟笑道：“林姑娘来了！”

只见黛玉扶着紫鹃的手，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月白绣梅花锦缎袄，系着一条淡青撒花裙，越发显得弱不胜衣，我见犹怜。

“给二嫂子请安。”黛玉声音轻柔，如同春风拂过琴弦。

王熙凤见到她，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忙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快过来坐，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

黛玉浅浅一笑：“并无短缺，只是整日在屋里闷着，想来和二嫂子说说话。”她目光流转，落在炕几上摊开的账册和礼单上，以及侍立在一旁的苏璃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王熙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这是柳絮，如今帮着我看看些账目。”又对苏璃道，“还不给林姑娘见礼。”

苏璃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给林姑娘请安。”

黛玉微微颔首，目光在苏璃身上停留了一瞬。她虽不大理会俗务，但也隐约听过这个丫鬟的名头，知道她颇得凤姐姐倚重。此刻见她眉目清秀，举止沉静，与寻常丫鬟迥异，心中便存了几分印象。

王熙凤与黛玉说了一会儿话，多是些姐妹间的闲谈。苏璃安静地在一旁伺候，添茶倒水，并不多言。

临走时，黛玉似无意间对王熙凤说了一句：“二嫂子身边有这般得力的人帮衬，倒是省心不少。”

王熙凤笑道：“不过是些死物事，让她帮着打理罢了，终究比不上妹妹这般灵秀人物。”

黛玉微微一笑，扶着紫鹃去了。

苏璃将黛玉送出房门，回来时，见王熙凤正拿着那本江南礼单，若有所思。

“这林丫头，心思倒是细腻。”王熙凤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苏璃没有接话，心中却明白。黛玉方才那句话，看似随口一提，实则点出了王熙凤对她的倚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