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洗手作羹汤
办公室里，杨天河靠在皮质椅背上，指尖夹着的烟卷升起一缕烟雾，模糊了他打量林知许的目光。
杨天河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十年，又成为了山鹰基地说一不二的话事人，那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扫过林知许全身，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扒个干净。
“林知许？”杨天河声音不高，却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杨鑫，昨晚被人打断了三根肋骨，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知道林先生有什么见解？”
林知许抬起被铐着的左手，用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把手，发出“嗒、嗒”的轻响。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杨所长，我昨天下午才进的基地，在隔离室待了一晚上，第二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沈队长拷了出来。您吩咐沈队长将我带来，又询问我的想法，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杨天河哼笑，弹了弹烟灰，“受害人一口咬定是你干的，我倒希望林先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证据呢？”林知许反问，“我只不过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何谈绕过巡逻队，在众多异能者眼皮底下动手？”
“杨所长一个人管理那么大的基地，若只凭对方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日后要怎么服众？”
“到底是年轻人，牙尖嘴利。”杨天河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扫过林知许，问道：“那集市上死的那只丧尸呢？一个普通人，在那种情况下，不说被吓破胆，居然还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
林知许双手一摊，无辜道：“我想您是误会我了，当时并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沈队长没有动。”
“沈队长？”杨天河终于看向沈敛，“你怎么说？”
沈敛坐在林知许左手边，脸上是一贯的、看不出真实想法的微笑，没有立刻回答。
林知许故作无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当时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沈队长动作很快，甚至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只丧尸就倒在了地上。”
杨天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我还要多谢沈队长，从那只丧尸手底下救下了我。就是不知道，基地内部怎么会出现丧尸呢？”
林知许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把沈敛推出去顶包。
他算是看明白了，杨天河和沈敛的关系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和谐。
沈敛这么恶心自己，林知许也乐得给他添堵。
果不其然，杨天河眯起眼，看向沈敛，语气带着探究：“哦？沈队长，此话当真？”
沈敛轻笑一声，抬起眼，似笑非笑道：“杨所长，保护基地民众是巡逻队的职责，我也只不过是按照您的吩咐，维护基地治安。”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林知许的脸，“不过集市上遇到丧尸，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让林先生撞见这种意外，也是巡逻队的失职，希望林先生没有被吓到。”
杨天河盯着沈敛，迟迟没有说话，似乎在衡量他话中的意思。
沈敛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和杨鑫被打这件事比起来，基地里突然出现的丧尸才是重中之重。
办公室里的空气因这心照不宣的沉默变得压抑起来，沈敛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沉闷的气氛，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林知许瞥了他一眼，沈敛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又回过头给林知许倒了一杯。
林知许满意地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看着眼前淡定的男人，杨天河暂时按下了心底的疑虑，挥了挥手，对沈敛道：“沈队长，调查袭击者的身份可以容后再说，但集市出现丧尸这件事关乎基地安全，给你两天时间，务必要查清楚！”
“明白。”沈敛微微颔首。
“出去吧。”杨天河重新拿起一根烟，不再看他们。
走出会议室，林知许轻轻晃了晃左手，链条哗啦作响：“沈队长身手不错，反应也很快。”
沈敛侧头，唇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林先生才是。”
吓坏了？脑袋一片空白？
沈敛笑着重复一遍，语气里的玩味毫不掩饰：“我倒觉得林先生清醒得很。”
“彼此彼此。”林知许面无表情地回敬：“没想到沈队长这么关心我，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沈敛仿佛听不出他话里地讽刺，问道：“我们时间有限，林先生接下来想去哪调查呢？”
“调查丧尸好像是沈先生的工作吧。”林知许嘲讽道。
“作为现场目击者，我想听听林先生有什么意见。”
林知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任务面板，上面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46小时。
才过去两个小时。
“再等等。”林知许道。
沈敛：“嗯？”
林知许关掉任务面板：“等人来送线索。”
沈大队长很沉得住气，林知许说再等等，他还真就安静下来，等着林知许说的线索自己送上门来。
林知许的体力值和饥饿值都已见底，他靠在沙发上，朝沈敛伸出手，毫不客气道：“饿了。”
沈敛坐在沙发另一边，拿着本解剖学的书籍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抬起头，从一旁的抽屉里拿了袋压缩饼干出来。
林知许嫌弃地皱起眉头：“你就吃这个？”
沈敛理所当然道：“既方便又不浪费时间，有什么问题？”
林知许顺手把沈敛丢过来的压缩饼干放进口袋，在背包里翻了翻，冷不丁道：“有方便面吧？”
沈敛点头：“怎么？”
林知许拽着沈敛站了起来，走向厨房：“给你煮个方便面吃。”
林知许的厨艺还算不错，一走进厨房便熟练地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番的样子。
沈敛笑得见牙不见眼，林知许瞥他一眼，问道：“你很开心？”
“是哦。”沈敛笑眯眯道。
“我从小生活在实验室，还没有吃过方便面呢，没想到你会特意煮给我，我很开心。”
林知许拆包装的手顿了一下，恍然发觉自己与沈敛的第一次见面，是对方被绑在实验台上，准备接受改造的场景。
从小开始便没有接受过正当的教育，沈敛的种种不正常的行为倒也算说得通。
林知许笑了笑，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说：“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再给你加点配菜吧。”林知许说。
沈敛期待地点点头。
十分钟后，一碗香喷喷的方便面出锅。
沈敛受宠若惊地看着碗里的方便面：“这一碗都是给我的？”
林知许应了声，说：“趁热吃吧，煮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不吃吗？”沈敛问。
林知许温柔地笑了笑，像在哄孩子一般：“你吃吧，我现在又不饿了。”
沈敛左手拿筷，不太熟练地夹了一筷子面条，连吹都不吹就吃进嘴里。
嚼嚼嚼……
沈敛嚼了两口，咀嚼的动作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沈敛放下筷子，沉默着倒了杯水，就着凉水将食物咽了下去。
林知许的笑透着些幸灾乐祸：“怎么样？好吃吗？”
沈敛又喝了几口水，这才将口中难以言喻的味道压下去，他狐疑地看着碗中的方便面，第一次对人类的食物产生了怀疑。
见沈敛抬头，林知许勉强压下嘴边的笑，催促道：“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沈敛又吃了一口，两秒后面无表情地吐了出来。
林知许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因为对方一句卖惨就心软！
林知许可没有忘记沈敛是怎么恶心自己的，没有在食物里下毒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当然，放一把荧光菌其实和下毒也没什么区别了。
沈敛将碗推到一边，伸手的时候扯到了连接林知许的手铐。
林知许心情颇好地转过头，问道：“沈队长，泡面好吃吗？”
沈敛绕过这个话题，反问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林先生很在乎他吗？”
林知许眯起眼：“关你什么事。”
沈敛低笑一声，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基地里看似安全，但对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特别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女人来说，日子不会太好过。”
林知许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不劳沈队长操心，她好得很。”
“你确定？”沈敛又问，倒了一杯茶推给林知许。
林知许也没客气，系统显示成方圆的状态栏毫无异常，想必早已回到了住处，收拾收拾准备休息了。
“沈队长不如关心一下自己？”林知许撕开沈敛给他的压缩饼干，意有所指道。
毕竟沈敛的状态栏下，已经挂上了林知许再熟悉不过的buff。
【荧光：持续散发蓝色荧光】
【持续时间：剩余47小时58分钟】
一切都好的成方圆就如林知许说的那般，早早回到了分配到的住处，已经收拾完躺上床休息了。
虽然普通人和异能者的待遇截然不同，但末世初期，异能者占比不高，即便异能者们一人一间小套房，普通人的生活质量也不至于差到要去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