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查案
张太医这便入内,给万荪瑜换药。
实则除了侍书侍剑,已许久未有旁人触碰过他这处了,整个身子蓦地紧绷了起来,下意识还有些抗拒。
“万掌印放轻松些,很快的。”张太医温声道,示意他勿要紧张。
万荪瑜终于闭上眼,深吸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而后缓缓褪去亵裤……太医便点了药膏,涂抹在他烫伤处的皮肤和净身留下的伤口上。
此药膏是太医院秘制的特效药,若非慕容珩遣人去唤太医,并将这药膏拿了来,万荪瑜这伤势也不会迅速好转,只张太医面色仍有些凝重,犹豫许久方才道:“万掌印这伤口发炎,实则是里间的脓污未全然清除所致,近来天气闷热,密不透风,炎症便会反复发作,若要彻底治愈,还须……”
“不要,”万荪瑜闻言,明了了张太医尚未说完的话,下意识便果断拒绝,“就这么着吧。”
“可若不将里间的脓污清除干净,便是这次好了,很快又会……”张太医得了慕容珩殷切嘱托,务必要将万荪瑜的伤治好,便是知晓他或许不会接受,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日后再说吧,本督公事繁忙,眼下没有工夫治伤。”万荪瑜冷然道,秀眉微蹙,神色间含着拒绝。
张太医这便不再相劝,待给他处理好伤处,便退了出去。
而待又歇息了一夜,翌日清晨,万荪瑜便顾不得慕容珩的劝慰挽留,仍离开了此处。
公事也的确是耽搁不得,他既想到了如何应对,便要尽快付诸实施。司礼监和西厂出手,素来宜快不宜慢,又怎会被旁人占了先机?这便上了回府的马车。
万荪瑜回宫这几日,春桃便在府上按部就班过着自己的日子,偶尔也会练练剑打发时日,因万荪瑜此前吩咐过,他不在府上时,她务必要好好练习剑术。
春桃身手灵活矫健,比起习文弄墨,的确是对舞刀弄枪更有兴致,却也想不明白万荪瑜为何要她一介身份低微的侍女练剑。
而今日,当万荪瑜回府,侍剑开门、侍书领着他入院时,看到的便是那女子立于庭院中,挥舞着手中长剑、一招一式英姿飒飒的情景。
她身形清瘦窈窕,出手却十分干脆利落,不过短短几日光景,她这功夫已是突飞猛进,无疑令他刮目相看。
许是练得太投入,亟待那清润的嗓音响起,春桃适才意识到万荪瑜已然回了府。
“几日不见,功夫见长啊。”万荪瑜勾唇一笑,便已行至她身侧。
“奴婢……见过掌印!适才不察,还请掌印恕罪。”春桃立时停下手上的动作,长剑入鞘,虽慌乱,动作却是一气呵成。
她心下不禁暗骂自己当真蠢笨,竟连这人行至自己身后都不曾发觉,又疑惑他回府怎都没人向她通禀一声。
“无妨,适才本督见你练得投入,特意不允他们打搅你的。”万荪瑜温声道,笑容却似春风和煦。
春桃便松了口气,抬眸望向他俊美妖冶更甚女子的面容,虽涂抹着艳红唇脂,却依旧掩饰不住面容的苍白憔悴,这才将将过去几日,他又清减许多。
正欲出言关切,询问他是否要用膳,却闻他又道:“本督交给你一个任务,务必圆满完成。”他却是开门见山,说到这里眸光便又沉凝下来,笑容也已消失不见。
“什么任务?掌印交代之事,春桃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虽不知这事是否难办,但想到自己的命既是他救的,该有的诚心还是要拿出来的。
“本督面前,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本督瞧出你聪慧伶俐,这事你若办好了,日后还有旁的事指着你去办,得了本督恩惠,你自然是要还的。”万荪瑜沉声道,眸光和语气便又恢复了此前的冰冷。
春桃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阴晴不定,这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心下虽有些忐忑,仍在向万荪瑜表忠心,保证自己定圆满完成他交代的任何事。
万荪瑜便领着她回了房,细细吩咐起来。
次日,春桃便换上一身教坊司里的侍女所着的衣衫,在几名常服装扮的西厂番子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自教坊东苑后门行入其间。
万荪瑜便是吩咐她去教坊司偷拿账本,而这账本就在教坊司里一位名唤“玉枝”的歌妓的卧房里,具体藏在何处尚且不知,而留给她的只有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务必寻到账本再顺利脱身离去。
玉枝,便是工部侍郎许万山在教坊司的相好,此前万荪瑜领着西厂番子查探过,工部那账册便是被许万山藏在了他相好的卧房里。
而这账册上便记录着许万山掩盖罪行的证据,挪用公款,中饱私囊,事后便篡改账簿堙灭证据,可假账做得多了,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错漏。
万荪瑜见春桃是个心思活络、擅随机应变的,而她又是女子,扮作侍女出入歌妓卧房洒扫,也不易叫人察觉。
玉枝既是许侍郎相好,平日里便不会再侍奉旁的恩客,亦鲜少外出,难得离开卧房时,也无外乎同这里旁的姐妹串个门子,话话家常。而能出入她卧房的,也只有其贴身侍女盈盈。
教坊司里排得上号的姑娘,都是有自己的贴身侍女的。而好巧不巧,春桃面容身形都与这盈盈有六七分相似。
这日,盈盈便自教坊司里消失了,至于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春桃便以面纱遮住下半张脸颊,旁人询问起来,便称昨日染了风寒,未免传染,便以纱遮面。她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露在外头,的确是以假乱真。
待玉枝出门的间隙,她便迅速入了卧房里,目光飞速扫视四下,便见玉枝床榻之侧有一方案几,其下是几方矮柜。只时辰紧迫,她自不能一一翻开查找,且一个人若有心藏匿东西不叫人发觉,便不会藏在这专门收纳物件的显眼之处。
春桃凝眸,眸光略过床榻另一侧玉枝的衣柜,便眼疾手快地打开衣柜的门扉,进入其间探寻。若衣柜里没有,更可能藏匿之处便是床下了。
账簿不算个小物件,抚摸上去必有异样。待春桃妙手触摸到衣柜最底层,便终于在一方肚兜下侧触摸到了一本书页般的物件。
她虽不识得多少字,但迅速浏览一番,便知正是万荪瑜交代的工部账册。不料待她转身时,身后忽地传来女子妩媚的声音,其间含着嗔怒,“我不是早叮嘱过你,勿要翻动这衣柜么?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春桃身子下意识紧绷蓄力,所幸适才手脚麻利,那账册已被她迅速藏入了衣间,待她转过身时,便见玉枝已回了房,正面含薄怒地上下打量着她。
“姑娘,近来接连大雨,这屋内潮气里夹杂着腐味,这衣柜里气味最重,奴婢只是瞧瞧。”她语声平静,露出的上半张脸眉眼含笑,眼眸恰似一弯月牙。
便是在这教坊司里,人亦是分三六九等的。姿色上等且有才艺傍身的女子,自是用来服侍恩客的。而姿色平庸或是头脑蠢笨无才艺的女子,则服侍这些有固定恩客的女子,做些洒扫粗活,若是犯了错,则被扔到西苑,供那些特殊的客人凌辱取乐。
而这盈盈,虽姿色尚可,却头脑蠢笨什么也学不会,便只能做些粗使伙计了。
玉枝闻言,仍未打消疑虑,因盈盈平日里唯唯诺诺,未吩咐的事从不会擅自去做,“你今日怎的鬼鬼祟祟的?”说罢便欲动手去掀春桃脸上的面纱,“说是感染了风寒,莫非是在搞什么鬼吧?”
而春桃自是有备而来,待玉枝掀开她面纱,便见她脸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红疹,哪是风寒,分明是染了瘟疫!而这惊惧之下,她竟也未瞧出这女子红疹下的容貌实则与盈盈有些区别,她根本不是盈盈……
“你这是怎么回事?快离我远点儿!”玉枝斥骂道,便迅速后退,与她隔开一段距离。
“奴婢近来染了恶疾……还是别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