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二章
阴天,将离门的青丘墓园,里面的大小林立的墓碑,里面安葬的都是将离门的弟子,外侧是是新立的几个坟头,上面的土还是湿润的。里面安葬着将离门横死的弟子冯德昭,还有些则是无人认领玄门小派的干尸,也都统一落了葬。
初霁和刀无惧躲在不远处的山石后,悄悄探出头来。
坟前站着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一队以张奉臬为首,身后站着清漪,还有守门的高嵩、小胖等人,人人脸上带了哀戚之色。
另一边则站着许久未见的赵景儿,她站着浩浩荡荡的一大帮人,有着青色芍药暗纹素面锦袍的内门弟子,亦有不少外门的。与张奉臬身后的短小队伍形成鲜明对比。
初霁觉得哪里不对,又看了一遍,才发现其中少了朱沛然。
赵景儿身旁却站着个陌生的白袍俊秀男子,眉眼含笑,一副风流俏郎君的模样,二人窃窃私语着什么。忽而赵景儿娇嗔一句,粉面含春地笑打了男子一下。
初霁好奇道:“那人是谁?”
刀无惧也顺着看过去,凝神看了看,摇头:“不太清楚。好像是跟春泽派的尤长生一起来的。”
初霁:“他也是春泽派的?”
刀无惧:“不是。听说是外域一个什么宫主。”
初霁讶然,外域地处西南方,是一片蛮荒之地,那里蛇虫鼠蚁遍地,瘴疠丛生,乃是常人望而生畏之处。听说那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能人异术,有擅驱蛊的门派,还有诅咒秘术,寻常与玄门魔宗都少往来,没想到竟在这里会遇见一位。
想到此处,初霁不由存了小心,暗道难怪这位眼高于顶的赵大小姐能飞快地倾心。可惜了她那痴心的朱师兄了。难怪今天没看到他来。
他们二人的动静太大,张奉臬几番注目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今日是来给冯师弟还有其他的玄门兄弟下葬,麻烦两位安静些!不要惊扰了逝者!”
那男子眉目含笑,手上摇着柄折扇,却不看张奉臬,对赵景儿道:“景儿妹妹,你们门派的人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赵景儿娇笑,语气轻蔑道:“他们都是外门的人,让子庭哥哥见笑了。”
高嵩恼羞成怒道:“赵景儿,你说谁呢!”
赵景儿马上换了副嘴脸,冷笑道:“怎么,阴掌事杀了冯德昭,你们却在这儿猫哭耗子给他祭奠,我想想都觉得恶心。你们外门做得出这种事,还不让人说了?”
张奉臬冷着脸道:“杀冯师弟的,不是师姑。”
赵景儿得意道:“怎么不是?她自己承认了,我爹和尤掌门他们也过目了,你算哪根葱,敢质疑几派掌门的话?再说了,你们外门本来就藏污纳垢,不愿与你们为伍的都已经弃暗投明了,剩下的,都是蛇鼠一窝!”
张奉臬面色铁青,说不出话。
清漪道:“赵景儿,你不用在这里指桑骂槐。外门,说到底,也是将离门的外门,如果外门藏污纳垢,那赵门主忝居一门之主,也难辞其咎!”
那白衣公子油腔滑调道:“姑娘姿容不俗,说话却这般尖酸刻薄,未免太不可爱!”
清漪眉头一竖,正欲开口,刀无惧骂道:“放你的狗臭屁。你身边的赵景儿放的屁明明酸臭无比我看你享受得很。”
赵景儿脸色涨红,怒目而视,那白衣公子面上一冷,他将折扇一抖,只见那扇中射出几缕虫子般的黑气,朝着刀无惧面门射来,张奉臬反应极快,青金铮然出鞘,迎着那几缕黑气劈去,竟似斩到了真的肉虫子般的触感,还隐约有细小而尖利似幼童一般的惨叫声。
张奉臬惊疑不定,众人亦听得心惊,一缕黑气落在了清漪身后的弟子脚边。
那黑气竟似活了的黑虫,吭哧吭哧钻进了那弟子脚背中。顷刻间,那名弟子痛得死去活来,抱着脚在地上嚎叫翻滚。只见他的皮肤里,那黑虫在灵脉中横冲直撞,最后竟从他的灵台处钻出,像燃尽的黑灰般迎着风消散了。
那弟子双目圆睁,倒地不动,登时气绝。
刀无惧颤声道:“那黑色的虫子,是什么?”
初霁皱眉道:“我以前听师父说过,外域有一种邪性的门派,叫念蛊宗,他们把人的恶念炼成蛊虫,驱其害人,难道这人是念蛊宗的?”
张奉臬道:“赵景儿!你竟勾结别派对本派弟子痛下杀手!”
赵景儿冷声道:“你们勾结阴风谋害本门弟子,还有脸对我说这句话!我爹不处置你们是他性格宽厚!我却不能坐视不理!”
张奉臬心中愤怒与痛意交织,就要提剑冲上去,清漪却按住他的手,声音极低地说:“张师兄,赵景儿身边那人底细不明,先别轻举妄动。”
张奉臬手紧攥着剑柄,青筋隐现,但却停了下来。
赵景儿看他们不敢动手,心中更添快意,她笑道:“那个跟你们在一起的小贱人呢?可惜了她今日不在,不然少不得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诡秘一笑,“不过,那小贱人没多少好日子了,说不定,你们如今过去,看到的已然是一具尸体了,哈哈哈哈……”
清漪急道:“你把初霁怎么了?”
赵景儿只是恶毒玩味一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清漪急道:“张师兄,我们走吧!”
张奉臬冰冷地看了一眼赵景儿,几人匆匆离去。
赵景儿道:“子庭哥哥,你说,我做了那件事,我爹不会怪我吧。”
那俊俏男子名为子庭,姓乃一个单字,单子庭眼中脉脉含情道:“怎么会,你出手替他解决了一桩难题,赵叔父夸奖你还来不及,再说,外人也不会知道是你做的。就算知道,现在他们自身难保,过不了多久,这将离门中,就是赵叔父一人说了算了。”
赵景儿期期艾艾道:“那子庭哥哥你……”
单子庭撩起赵景儿耳畔的一缕秀发,嗅了嗅才道:“放心,到时候我一定锦冠霞帔、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景儿妹妹迎娶回我寒音宫,妹妹就是我的宫主夫人。”
赵景儿含羞带怯低头。
片刻后,二人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
刀无惧道:“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初霁懒懒:“还能有什么意思,狗男女看对眼勾搭成奸的意思呗。”很难理解吗?
刀无惧呛了一下:“我是说前面那句!说什么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他话音未落,却看初霁已扭过脑袋,呆呆看着从某个方向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
那不是……莳芳居吗?
刀无惧脑海中则是莫名地想起来之前初霁说的“着火下冰雹”,心情有些复杂。
两人一路往莳芳居走,却看到不远处的树后露出一双脚来。
初霁一个瞬间汗毛直立,喊了一句“谁!”
那后面转出个人来,赫然是蓬头垢面、失魂落魄的朱沛然。
赵景儿已经离开,他却还在神思不属地盯着赵景儿方才站的地方发呆。
刀无惧幸灾乐祸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朱少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