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呼尔河的桥狸裳
听说有人来了,王非我和陈规第一时间起了警备之心,因为他们的分析仪没有发出提醒,但李恪儒却看到了。他们朝李恪儒所指的方向张望,却被地面凸起的小山包挡住了视线,于是相携着跑到那山包之上,纵目观望,仍然不见任何移动的生物或者交通工具之类。
直到脚下一阵震动,他们感觉到确实有一股力量从远处盘旋而来,就停留在山包内部。
那些人靠近的信号不是凭借着双眼看到的。李恪儒站在花见铜手掌之上,没有直接接触地面,仍然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早的感觉到了地面之下的震动,所以她不是靠着固体传播的声波感受到的。
李恪儒类似的天赋异禀之处还有很多,王非我每每察觉到这一点,内心总是不禁感叹:果然,介子闪耀主比腹生子优越多了。
“少师,请小心。”
几人的通讯器中传来这么一句话。他们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察觉到那山包即将从内部破开一个口子。
块状物顿时四溅。花见铜迅速把李恪儒降落下来,像之前一样横抱着,微微闪身,将李恪儒的脑袋护在臂弯之中。
眼前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通讯器里面的声音继续说,“请各位放心进来吧。我是呼尔河5A区域的桥狸裳,入口将会在一分钟后自行关闭,请尽快进来。”
花见铜和非我、陈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陈规率先走进去,非我紧随其后,花见铜抱着李恪儒在后。
刚一踏进洞内,一股阴风从脚下袭来,身后的入口果然关上。眼前的黑暗变成了另一种不是因为没有光线而造成的黑暗,而是刻意蒙蔽人的认知,简而言之,他们感受到的黑暗不是通过自己的眼睛,这个环境中所释放的某种信号直接被人的感知神经接受。当视觉信息传达到大脑中时,他们会产生混乱认知。
当然,对于反应能力较弱的人,不会有混乱认知的困扰,反而会觉得神清气爽,在黑暗里体验到了高温之中获得冰川的快感。因此,当这种黑暗结束的时候,花见铜和非我瞬间站立不住,扑倒在地上,只有陈规浑身都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花见铜失手,将李恪儒甩了出去。在洞外恢复了生机的人,现在又委屈巴巴的看着靠近他们的那些人。正当他想要将她抱起时,发现一双手先于他抬起了她的脑袋。
“它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人正是桥狸裳。花见铜有一瞬的愣神,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像是早已死去的黄金人-太阳神。在星球正式进入翀耀世纪之时,大毁灭危机频发,黄金人-太阳神蛊惑大众,趁机争夺物质资源,为祸三十二年,因为犯下一桩滔天罪行才被审判监禁,最终却在自己家中寿终正寝,长卧于太阳湖的湖中岛。听闻这块宝地至今未受任何星球变故影响,仍然花明柳绿,四季分明。
这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太阳神的余威仍然残存于某些地方,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如此毒瘤,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彻底根除。一百年明显远远不够。
他能如此为所欲为的原因之一,是他的美貌。
花见铜抬手阻挡,把李恪儒揽进自己怀里。
“你是汴森人?”这是太阳神的真名。
听到这个名字,尚沉迷于这人一颦一笑之中的非我和陈规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们在训练中听少师讲过不少臭名昭著的恶劣案件,尤其这位造成的影响极为棘手。
太阳易除,深陷阳光依赖的射日人同类还有千千万。太阳神规训的这批在欲望中沉沦的生物,像一棵根茎茁壮的树,把这种恶劣的欲望通过日复一日的营养输送传给下一代。他们做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无辜的、嗷嗷待哺。指出这种思想行为有错的忧心忡忡者,才是空口无凭、恶意中伤。
桥狸裳笑得像是一位兼济天下的真神,面对花见铜的无礼仍然保持着恭敬和蔼的态度,回答说,“你说的是一个名字?你似乎是认错人了,我们这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号码的话,是3576251。正如之前介绍过,我是5A区的桥狸裳,负责接待各位。”
“你听说过汴森人这个名字吗?”花见铜再问。
“要是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派人去查。”
“不用了,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和那个人有点儿过于相似了,让我觉得困扰。”
桥狸裳露出一个标准的狐狸笑,丝毫没有谄媚的意思,但是有人忍不住扑上去谄媚了。
李恪儒水獭一样哧溜撞进了桥狸裳的怀里,双手蛇一样缠住那具套着庄严礼服的身体,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她只能仰起脖子,瞅着他的下巴看,千娇百媚道,“你长得好像我喜欢的一个人。我爱他爱得要死,但是他一点儿也瞧不上我,你喜欢我吗?我知道,你也很喜欢我,对不对?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是你渴望和我水乳交融的香味。”
桥狸裳无奈,但不拒绝,阳光明媚的问花见铜几人,“没有人管的话,那我就把她抱走了。”
无人应答,他低头对李恪儒说,“其实,我看见你,确实也觉得一见如故,这颗日夜操劳,无瑕顾得上其他的心,一下子变得鲜活了。”
太阳神和黎黛融是同一时期的人。太阳神的真面目被揭露,黎黛融付出了很多努力。两人斗争十余年,最终以黎黛融惨死,信徒觉醒,太阳神被背叛讨伐告终。
不管面前这个人是不是黎黛融,顶着黎黛融的脸,和有着仇人那张脸的人热情相拥,这件事花见铜无法忍受。正要出手,被非我抢先一步,一把拎着李恪儒的后颈,把人安置到了花见铜的身前。
“你在干什么?谁教你这样的?”
“怎样?”李恪儒知道自己犯错了,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问。
“说什么喜欢,说什么爱得要死?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年纪轻轻的不专注于长本事,干嘛直接冲上去抱着一个陌生人?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少师,是你教的?”
花见铜连忙摇头,默默抓住李恪儒的手腕,以防她再去丢人现眼,惹得王非我发火。
“难道是你教的?陈规,我就知道你的馊主意最多了,心术不正,你每天都在干什么?”
“我冤枉啊!”陈规举起双手。
“姐姐,他是介子闪耀主,没有关系的。”李恪儒小心赔笑。脸色依然苍白,看着让人心疼。加上非我听了这个解释,觉得是自己错了,无助的垂下眼眸。
“我不是介子闪耀主哦!”桥狸裳常以慈爱的眼神看着这些年轻人嬉闹,“我和你们一样,是腹生子。”
几人震惊。唯有李恪儒尚不知情理,欲抬手挡嘴发现被拉住了,立马换上另一只手。花见铜震惊之余,对李恪儒的一举一动紧张到极致,黑色风镜之下的眼珠子紧紧追随她的手势。
李恪儒对非我说悄悄话道,“我是在试探他到底是不是腹生子。”
众人皆知,介子闪耀主和腹生子的区别之一是,腹生子亲人,介子闪耀主一般一本正经,没有感情,不会说调皮话。
非我顿觉李恪儒果然深藏不露,五指摆成了一株兰花造型,表示夸赞。这么一试,这位桥狸裳是腹生子的事可信了几分。
面罩遮挡之下的陈规一头黑线:这也能夸?李恪儒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
“我看你也不像介子闪耀主。”桥狸裳附身盯着李恪儒的眼睛,视线慢慢下移,伸手去碰李恪儒的脖子。
李恪儒笑得跟花儿一样,花见铜拽着李恪儒的手,引着她转了一个圈,让她面朝自己的胸膛。李恪儒还要扭过头去看,花见铜干脆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换来的是李恪儒的手藏在他的腰带下面狠掐一块肉。他忍着,语气不善,对桥狸裳说,“胆敢对介子闪耀主不敬!”
桥狸裳悠然拉回身子,保持礼貌的距离,施施然道,“还记得介子闪耀主最初问世,可是要无条件服务人类的啊!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把自己称为‘腹生子’被歧视。”
一句话说的三个人愧疚不已。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早已坦然的接受了事实。因为介子闪耀主不需要过多的生存资源,短暂的一生中有99.992%的时间在为这世界工作,做绝对有益的贡献,能抵抗的住这越来越糟糕的自然环境,智商超越了99%的人类,寿命到了尽头还可以回收利用。
眼见气氛不对,非我连忙解释,“对不住,桥狸裳,这位介子闪耀主年纪还小,才两个月大,我们少师太护着她了,望您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