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恐惧
“你喜欢喝蜂蜜茶吗?”余夕最近天天来塔乌这儿做客,他只跟塔乌扯一些家长里短的。
克瑟兹总是跟着余夕一起来,这让塔乌感觉无比痛苦。
他有暗讽过克瑟兹是不是被余夕给囚禁了,克瑟兹听明白了他的讽刺,可克瑟兹表示自己只是个星盗,还是个没同伙的星盗,他不需要向谁去汇报一些什么,也没有一定要完成的任务。
克瑟兹表示自己是个自由职业者,而最近是他休息的时间。
他是刚威胁了塔乌的爸爸没错,但他也没给自己规定要在哪个时间点完成刺杀,反正克瑟兹不急。
塔乌很郁闷。
“这段时间你的睡眠状态很糟糕。”余夕很担心塔乌,他怕自己把塔乌养死了,“饭也吃得少,平时又不肯动弹,你这样不行的。”
塔乌盯着余夕看。
他现在已经大致知道余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他其实尝试过拉拢余夕,毕竟余夕很有可能掌握着已经进化到终点的那些人类的所有科技成果。
但余夕似乎不太信任他。
塔乌觉得很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比起他,余夕会更信任克瑟兹。
克瑟兹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只不过是个精神脆弱的神经病星盗,余夕就算跟克瑟兹分享了他的技术,克瑟兹也不懂怎么去使用这些科技。
克瑟兹只会破坏。
“鱼鳍先生。”塔乌没有放弃。
余夕听到这个称呼就忍不住想叹气,他甚至都没嘲讽塔乌的发音,因为他知道塔乌加个尊称就是为了说服他和大总督合作。
“您那么喜欢人类,您怎么能放任那么多人类受苦而不去管呢?”塔乌问他。
“我管了,我不会让你饿死,也不会让你冻死。”余夕说,“太多了我也管不了啊。”
“如果您做不到,那您可以把那些旧人类的科技交给人类的管理者。”塔乌说,“让他们来负责,他们能让如今的人类变得更好。”
余夕想都没想就摇头:“不会。”
克瑟兹在一旁嘲讽似的笑了两声,但他没有发言,也没有打断。
“你怎么知道不会?”塔乌继续问。
“因为按你们的科技发展来看,你们能让所有的人类都衣食无忧。”余夕指了指克瑟兹,“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类矿工这种职业?”
余夕记得克瑟兹说过,这个世界的仿生人也是很强悍的,可那些公司选择人类矿工的原因却是——仿生人造价和维护需要的资金比较多。
他们宁可多赔偿抚恤金,反正十几个人的抚恤金加起来才抵得过一个仿生人。
“而且你们吃不起饭菜。”余夕觉得这也相当匪夷所思,“你们的食物被垄断了,只有一些高层才吃得起食物,可是植物的播种条件没那么苛刻,你们都能改造星球了,却没法种活植物吗?”
他没提合成肉,因为他也不确定这个人类世界能不能制造合成肉。
“你们已经有了能让所有人类都过好日子的客观条件。”余夕捧着茶杯说,“但现在有你这么个孤儿,还有克瑟兹这个叛逆者。”
“这是一部分人的私欲。”塔乌说。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余夕不想把旧人类的东西交给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文明,哪怕是另一群人类,“旧人类的东西只会让如今的情况更加严峻。”
“可……”
“我熟悉的人类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后来的路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余夕打断了塔乌,“只有人自己能清楚人到底想走什么样的路。”
“你这种说法只是不想担责。”塔乌有些气愤。
“我对你们没有责任。”余夕觉得塔乌很奇怪,自己甚至不是这里的人类制造出来的扫地机器人,他能有什么责任?
“既然你觉得你没有责任,那你就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塔乌放下杯子,“我要离开这儿。”
“我不觉得你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克瑟兹同样也放下了杯子,“他前脚放你,我后脚就会冲你开枪哦。”
“如果不是考虑到余夕的救命之恩,你早就死了。”克瑟兹提醒。
“这样不好吧?”余夕小声道,“这听起来像威胁。”
“没什么不好的,放生了您就不该再管了。”克瑟兹将双手放在沙发背上,“而且不是像威胁,这就是威胁。”
“克瑟兹你这是在帮外星机器人绑架人类!”塔乌拔高了声音。
克瑟兹:“不然呢?我难道是在播撒爱和正义?”
“你在我这里真的生活得很不开心吗?”余夕问他。
“您这里很好,但我不适合这里。”塔乌解释。
“那你也不适合外面啊,你连个正式的身份都没有。”克瑟兹说,“你真觉得你父亲做的事是为了拯救人类啊?你真相信?”
塔乌沉默。
“我早就知道你们这帮私生子有恋父情结和恋母情结了,你们压根不管自己主人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你们这辈子只为他们而活。”克瑟兹啧了一声。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余夕不明白。
“私生子的性格是会被筛选的,不合适的会被‘销毁’。”克瑟兹说,“对他们来说,对自己的主人忠诚是天经地义的,几百年前还出现过一件很荒唐的事。”他的声音压低了,似乎准备聊一些八卦。
“什么事啊?”余夕来了劲。
被晾在一边的塔乌:……
“当年有个私生子对自己主人的感情太过浓烈了,产生了一些比较特殊的占有欲。”克瑟兹的眉毛微微挑起。
余夕立刻就明白了:“爱情?!”
克瑟兹点头:“但是之后那个主人跟人联姻了,私生子受不了,在极端的精神压力之下,私生子杀了自己的主人。”
余夕捂住自己的嘴巴,倒吸一口气。
克瑟兹紧跟着说:“之后那个私生子居然钻空子克隆了自己的主人,克隆了不止一个,他按照自己的心意选了个最听话的,剩下的都被销毁了,就跟那些私生子一样。”
“天呐。”余夕看向塔乌。
塔乌往后缩了缩脖子:“我不会对父亲做这种事。”
余夕又问:“那你喜欢你父亲吗?”
塔乌:“我敬重我的父亲。”
余夕噢了一声。
“那你也不想让你的父亲出事吧。”余夕只需要知道塔乌真的很在乎他父亲就行了,是哪种在乎,余夕无所谓。
塔乌:“啊?!”
“你这是威胁!!”塔乌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
余夕有些无措地望向克瑟兹。
克瑟兹立刻接话:“不算您威胁,算我威胁。”
余夕觉得这样有点说不过去。
克瑟兹又说:“您把他放出去,他肯定会死在我的手上,为了避免他死在我手上,您只能想尽办法留下他了。”
余夕呼出了一口气,这下听起来合理些了。
“如果你实在不适应,我可以暂时当你父亲的替代者,我不介意。”余夕又说。
克瑟兹:“……”余夕何止是不介意,他明明在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