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少爷的脸色
张国栋退伍转业，经朋友介绍来了宴家当司机，薪资可观工作轻松主家客客气气。
打宴西昼上学开始，他就专门只负责大少爷的日常接送，他和少爷见面的次数，比管家王晓梅还有多些，尤其是大少爷上中学以后，他搬到老宅外住后，老张都快成了少爷的日常联系人第一位。
他透过前视镜偷看后座宴西昼。
——少爷已经很久没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了。
老张一路屏息凝神，努力减少存在感。
直到车进了A311的地库，他才出声提醒：“少爷，到了。”
“嗯。”宴西昼捏了捏疲惫的眉心，“晚上回公寓，麻烦张叔再等一会了。”
老张：“诶，应该做的。”
宴西昼本该直接回到自己平时居住的公寓，但想到程掷最后叮嘱的那句，他思索片刻，还是拐回来一趟，想着顺道把那份寄到这里的成绩单拿走。
书房在三楼，电梯甫一开门，宴西昼就看见管家王姨正坐在三楼会客厅的桌前，紧盯着桌子上那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两个盒子，如临大敌。
脚下的地毯将脚步声吸走，他走至桌前：“这是什么？”
冷不丁一声响起，王晓梅被吓得魂不附体，从椅子上“腾”地站起。
“是少爷回来了啊……”她大喘气，拍着胸口，好一会才定神。面对宴西昼的提问，她偷瞄一眼桌上被罩子盖着的两个饲养笼，又看一眼面色不霁的少爷，支支吾吾：“是小少爷的同学……寄养在这里的宠物。”
“嗯。”宴西昼只扫过一眼，转身向书房走去。
王姨左右犹豫，还是在他走出两步后喊住了他：“少爷！”
宴西昼停下步伐，转身看向她。
“其实、其实……”王姨唉了一声，像是没了招，破罐子破摔般，将那层层罩子掀了开来。
是两条宠物蛇。
宴西昼眉头一紧。
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面，付南辰是愈发的胆大包天。现在竟然还敢带这些东西回来恶作剧。
王姨见他脸色沉沉，赶忙帮着解释两句：“小少爷这次是有些过分，但还好陈老师有经验，就算这蛇逃出来了，最后也有惊无险的。”
“陈老师？”
宴西昼记得先前程掷和他说过，这次新来的老师，是他朋友小郑的室友。
陈老师……陈甸甸的室友叫什么名字？
在他还是圆滚滚的时候，他听见陈甸甸喊她“郑尔尔”。
心头一跳。
他问：“陈老师的名字是什么？”
王姨翻出发过来的那份简历：“陈老师叫……陈甸甸，诶，陈甸甸！”
他沉声：“我知道了。”
拖鞋踩在地板上，是比刚才还要急迫的节奏点。
宴西昼推开书房的门，带着怒气：“付南辰。”
全名，是全名的称呼。
站在桌前付南辰瞬间抖了抖，他僵硬地转过头：“……哥。”
和他一起看过来的还有正拿着宴西昼成绩单的陈甸甸。
她手里那张纸看上去有些眼熟，还盖着鲜红的印戳，用他5.2的视力来看——是这学期寄回的成绩单。
宴西昼：“你拿着的好像是我的东西。”
希望她还没有看到一号考出来的那丢人现眼的分数。
陈甸甸早一眼瞧见了那唯一不及格的“计量经济学”的分数。
考试不及格也不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毕竟她自己为了考及格那门内容相似的“计量金融学”，也是顶着熊猫眼过了好几个循环日。
但是……四分？
真不愧是一家人。
陈甸甸憋着笑，微微转头。只是一耸一耸的肩膀，让宴西昼登时脸黑了下来。
付、南、辰。
不仅私自拆开写着兄长名字的信件，还到处给人传阅。
小豆丁感到了怨念的黑气袭来，他试图挽回：“哥，我和陈老师说你超级超级厉害，但是陈老师不相信。”
“所以我把你的成绩单给陈老师看了！这样大家都会知道，哥哥有多优秀了。”
可惜挽回的方向走错了路。
“陈——老师。”舌尖略过上颚，宴西昼忽然轻笑了一声，他问：“我有两句话想单、独、和付南辰说一下。”
“哥，我觉得——”
陈甸甸打断了付南辰的负隅顽抗：“当然。”
她贴心地为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兄弟俩贴心地带上了门扉。
“哥，你怎么回来了？”
“不想我回来？还是不想我知道你干出的那些事？”
“……”
“过来！”
“……”
听着书房传来的隐隐训诫，陈甸甸莫名地心情大好。
这感觉，好像有人特意替她，惩罚了这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一样。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巧合——她依然觉得愉悦。
*
桌前摆着的市切好的果盘，芒果、西瓜，甚至连葡萄都细致地切成了两半。陈甸甸举着精致可爱的水果叉，在王姨慈祥和蔼的目光下久久没好意思落下。
“这是小厨房今早才到的水果，除了芒果，都是庄园里自己种的，陈老师快尝尝。”王姨真是越看这个新老师越满意。
长得端正不说，这一来就给小少爷治的服服帖帖，上起课来还一点也不含糊。
这次可真是挖到宝了。
感谢厚爱。在这绵长的欣赏目光中，陈甸甸觉得时间的针脚好像格外缓慢——书房里面的“交流”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吧？
她都快吃撑了，里面的“家庭教育”怎么还没结束？
不会出什么事吧……她不免向书房望去。
紧闭的房门“咔哒”一声打开。
背着手，耳朵根通红，眼眶也红红的付南辰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细嗡嗡：“陈老师，对不起。”
陈甸甸刚想接上句“没关系”，远远地，宴西昼就厉声道：“声音这么小，说给谁听？”
付南辰眼睛一闭，猛一弯腰，朝着陈甸甸的方向鞠了一躬：“陈老师！对不起！”
“我用小黑小白来吓唬老师，是我错了，对不起！”
声音洪亮，泪花盈盈。
像是林黛玉那身体里面塞了个鲁智深。
陈甸甸摆手：“下次不要这样就好。”
小朋友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放下，身后的宴西昼就毫无波澜地：“嗯？”
付南辰霎时一个激灵，立马道：“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了！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错误！”
他从身后拿出一张皱皱巴巴，还带着点水渍的信纸，“老师，这是我的保证书……”耳侧的头发被利落得修剪出特意的造型，没有碎发遮挡，小朋友红得像要滴血的耳廓将他的情绪展露无遗：“给、给老师。”
陈甸甸扫过保证书，转头时发现宴西昼正在一边看向她，但与她的目光撞到时，他又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将目光挪走。
和那天在图书馆门口时候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时候他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五百万一样，拉着个臭脸，毫不客气。但现在……
陈甸甸瞥见他微红的耳垂。
“那老师就先收下你的保证书。”她看向正不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