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二次
林暄和吓坏了,她唯恐是高忘津去而复返,使了大力气挣扎,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却像铁一样,难以捍动分毫。
她刚被掳进马车,便从车帘晃动的缝隙看到齐云逍追到街角左张右望的身影。
相较于身后这个一身蛮力不知身份的人,显然外面的齐云逍更安全一些,是以她下了狠劲儿,张嘴便咬了下去,直到尝出铁锈味也没松口。
身后那人吃痛竟然一声不吭,捂着她嘴的那只手卡住她下颌,只一个巧劲儿,林暄和便被迫张开了嘴。
腰间钳制的力道松了松,林暄和立刻伸手,往身后之人脸上抓去。
与此同时,腰间力道彻底松懈下来,一道朗润温和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朵响起。
“是我。”
是二皇子的声音。
林暄和立刻惊慌回身,果然见到齐怀璋那张堪称清风明月的脸,只是右侧脸上的抓痕极为突兀,破坏了那层美感。
他左手微垂,雪白的袖口染了一丝血迹,林暄和那一口显然咬得不轻。
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林暄和眼中仓惶又转变为了惊愕,轻轻一眨眼,眼眶中聚积的水意便落了下来。
齐怀璋下意识抬脚,用未受伤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
“啪嗒”一声,一滴血红从他微垂的左手滴落到马车上。
自那日扶华宫被拒绝后,林暄和明白二皇子绝不像表面的温和无害,他若想害一个人,绝对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林暄和看着那血迹,立刻惶恐地跪下了。
齐怀璋微动的袍角瞬间顿住了,心却好似泡了水一般,胀得难受。
旋即一道视线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
空气凝住了一般。
林暄和受不了这凝重的气氛,放在平常,她定然要先开口说些什么的,可她今日为改变声线吃了药,此刻药效未过,一开口便会露馅。
狭小的空间内一时只有沉默。
最终是齐怀璋先开口:“暄和小姐这么晚要去哪里?”
林暄和将头埋得更低。
他话音刚落,突闻马车外一声爆喝,“前面的马车停下!”
齐云逍竟然追上来了。
又听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头顶轻柔响起,“要停吗?”
那声调明明比马车外的春风还要和煦三分,林暄和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一身颤栗。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单独与齐怀璋在一起危险,还是被齐云逍发现她与齐怀璋在一处更危险。
她迟迟未答,却见面前之人转身抬脚,作势要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下。
林暄和来不及思考更多,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衣摆。
齐怀璋低头,对上她盈盈双眸,终是不忍。
“你先起身。”齐怀璋搭着林暄和的手肘,将她扶起。
车外突然响起一声骏马嘶鸣,马夫怒斥,“什么人?不要命了!”
车舆剧烈晃动,林暄和还没站稳,就要歪倒,肩膀突然被一个稳重的力道扶住了。
马车停下,车帘立刻被掀开。
林暄和的位置正对着出口,看到车帘的动静,立刻低头,借着齐怀璋的身影躲了躲,离得近,又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冷梅香。
齐怀璋看她模样,轻笑一声,用气音问道:“怕他发现?”
林暄和慌忙抬眼,冲着齐怀璋摇了摇头。
齐云逍看清车内景象,先是一怔,等齐怀璋回头,才看清他的脸:“二皇兄?”
他注意到齐怀璋脸上的伤,又扫了一眼他身前的女子,调侃道,“二皇兄喜欢泼辣的?”
齐怀璋道:“胡闹什么?还敢当街拦车?”
“我不拦怎么能发现这场面呢?这还是我那明净琉璃的二皇兄吗?不会还是上次那位小姐吧?每次都将你的脸抓花!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姐这般大胆。”他说着,马车轻轻一晃,人就跨上来了。
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林暄和的脸了。
林暄和紧张得额间冒汗,下一刻,脑后突然搭上一个温热的掌心,她被一个温和又不失强硬的力道按进了胸膛,闻到了更清晰泠冽的冷梅香。
视线被遮挡,眼前只能看到他胸前的玉兰暗纹,浑身暖融融的,林暄和被对方温热的体温包裹了,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视觉、触觉和嗅觉无一不告诉她这是一个极亲密的相拥动作。
可主动做出这个动作的人好似对亲密的理解与旁人都不同,或许这种亲密只是他用来拉近人好感的一种手段,等别人因他的手段而产生错觉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那双温和的眸子会闪过一丝惊愕,转而冷漠地拉开距离。
她额头贴在对方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胸膛之下那颗心正在有力地跳动,可她知道那散发着温度的胸腔之内是巨大的荒芜。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了。
脚步声还在靠近,齐云逍不满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我看一眼能少层皮?你这么紧张?是我认识的人?”
林暄和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身前之人的腰带。
靠着齐怀璋的胸腔,听他的声音也闷闷的:“今日原是我的错,你莫要惊吓了她。”
“你的错?你错哪了?是你将人家姑娘强行掳上了马车?还是你终于撕破你那琉璃面露出虎狼之相吓坏了人家?不然怎么会被挠成这样?”齐云逍认定他堂哥情路不大顺遂,打定主意要帮上他一把。
齐怀璋温和的声音少见地带了丝强硬:“胡言!下去!”
“要是你的错,我更不能下去了啊!说不定这位小姐正等着我来解救呢。”齐云逍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又对林暄和故意道,“小姐若是不愿,我可助小姐脱身,只要小姐出个声,如何?”
林暄和听出他话中调侃,恼他恼得不行,自然不会出声。
“原是两情相愿……”他说到一般突然顿住了。
林暄和埋在齐怀璋怀里,眼前看不见,不知他做了什么,便听齐云逍告饶道:“错了错了,我这就下去。”
马车摇晃几下,齐云逍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我在绮云楼等你,你忙完就来。”
林暄和这才松了一口气,马车重新起步,脑后的力道却迟迟没有松开。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不自觉抓了他的腰带,连忙松手,同时向后撤,颈后却突然一紧,齐怀璋制止了她的动作,随后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下次不要这么晚出门了。”
话音刚落,林暄和便觉眼前一花,马车内只剩她一人了。
齐怀璋的声音再次响起便已经在马车外了,他对车夫交代道,“先送姑娘。”
马车走了足够远,林暄和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四肢骤然失力,双腿支撑不住,终于委顿在地。
她趴在舆座之上,忽然看到那里放着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帕。
第二日,卫国公凭吊日。
林暄和穿了一身素帛,乌发以一支银簪挽起,浑身上下再无别的装饰。
今日朝堂之上必有好一番辩论,她不知最后结果会如何,心中担心,面上难免挂了一丝忧虑。
林暄荣道:“我们只管去就好,等下了朝,百官定然全都会来吊唁,一个也不会落。”
林暄和一路走来见到不少平头百姓,他们进不去国公府,便沿路为国公烧纸祭拜,以寄托感念之情。
他们无一例外皆穿了素服,上至七十老妪,下至黄髫小儿。
末了小儿还被大人拉着跪下,磕三个响头。再起身时,大人小儿额前皆已红了一片,大人泪眼婆娑,小儿一脸懵懂尚不知事,却举了袖子垫着脚要给大人擦泪。
“卫国公民意竟如此之盛!”林暄荣感叹道。
民意如此之盛,皇上若是看到,恐怕心里不会好受。
林暄和与林明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
国公府门前挂满了白绫,林暄和他们来得早,这会儿官员都还没下朝,宾客不多,都是一些小官小户,周全一些的像侯府一样先派了自家的小辈前来。
主家见到他们,先递来香和纸钱。
林暄和三人烧了纸钱,点了香,对着卫国公的棺椁拜了拜。
在他们之后来的一些世家子弟没接香火和纸钱,只简单慰问了几句,应该是被家中尊亲特意交代叮嘱过。
林暄和拜完先去观察在场的都有哪家,意外地发现廖惜文竟然早来了。
他看见林暄和,立刻迈步走了过来,林暄和连忙往林明湛身后躲了一下。
见她明显的躲避姿态,廖惜文也没丝毫不悦,隔着林明湛对林暄和道:“高家不足为惧,你等着我上侯府提亲吧。”
“廖公子想来是今日起太早,还没醒神吗?”林明湛讽道。
林暄荣惊讶地看着林暄和,一副替她想不开的样子:“你怎么还是要招惹他?”
【净招一些苍蝇觊觎,缺了男人的追捧活不下去吗?后面看你怎么摆脱!】
廖惜文挑眉,先对林明湛说道,“清醒得很。”
而后看了林暄荣一眼,“不是她招惹我,是我上赶着,如何?”
林明湛掰了掰拳头,上前一步,一拳打破了廖惜文的嘴角。
林暄荣不屑道:“你以为被你上赶着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可笑。”
廖惜文啐出一口血水,就要打回来,嘴上仍不服输。
“可笑?好哇,爷就爱看人笑,你且等着,”廖惜文丝毫不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道,“爷娶了暄和妹妹做正妻,下一个就上赶着让你做爷的第十三房小妾。”
林暄荣被他无赖的口吻气得不轻,也拣着话噎他,“我都看不上你,你以为心比天高的大小姐会瞧上你吗?”
他们二人打得拳拳到肉。
林暄和惊叫一声,连忙去拦,她明显拉偏架,嘴里说着“惜文哥哥你受伤了”,手上却抓住廖惜文的胳膊,令他行动受限,白白又挨了林明湛几个拳头。
廖惜文接连被打了几下,终于顶不住了,手上推了林暄和一下。
他手劲儿极大,林暄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