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明月高悬，远远传来几声虫鸣，古树顶部上的树叶被偶尔路过的风吹得微微颤动。
坐在树杈上的玄瑞摇晃着双腿，往手掌上哈出一口热气，双手使劲摩擦，试图摩擦生热。随后又抱紧双臂，将脖子缩进不存在的衣领里。
半夜的山头格外寒冷，而玄瑞待着的古树顶部更是比周遭冷上三分。
玄瑞随手拔下几根树枝堆在一旁，捡起落在周围的枯叶，下意识想要筑巢。
“这是我的小小心意，你拿着，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份大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玄瑞手一抖，刚要成型的窝瞬间坍塌，只留下一片残枝枯叶。
除了他，三更半夜还有谁会上山？他连忙停下手头的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远处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相互推搡着。
男子使劲捏着一个荷包，佯装不在意道：“这可使不得，我们从不徇私枉法，你赶紧收回去。”
女子将荷包一把塞给男子道：“这是我孝敬你们的，不为别的，一点买酒钱，别推托了，拿着拿着。”
男子接过荷包，露出森森白牙，笑着将一袋银子揣进衣襟，道：“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会照办的。”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玄瑞只是想乖乖待在树上，等林琼枝忙完来找他，不曾想在这碰到了两人。
一切都怪他们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人迹罕至的山头上交易，是他们的声音主动钻进玄瑞的耳朵的，并不是他有意偷听的。
玄瑞一眼就认出那身穿赤色衣袍，腰悬飞月鞭的男子是止妖司的人，而那女子背对着他，一时间还难以辨认。
他微眯眼眸，试图看清那神秘女子。
倏忽，一阵劲风袭来，那女子转过身来，妖风吹起女人脸庞的青丝，面容正好映在玄瑞眼里。
是她。
那日在蓬珠阁大声驱赶他们的野蛮女子，薛华灵的姑姑。
她怎么会和止妖司的人在一起？止妖司抓走了薛掌柜夫妇，薛家的人不应该憎恨止妖司吗？
为何她还要给止妖司的人银两，他们之间有何秘密交易？
玄瑞正低头苦恼思索，片刻后抬头望去，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玄瑞立即下树想跟上去查看一番……
“玄瑞，你在干什么？”一声吼叫从玄瑞背后骤然响起。
玄瑞正抓紧树枝、伸腿往下探路、准备下树。听到吼叫后猛然一惊、脚步一滑。整个人宛如熟透的瓜果落地，“啪”的一声，从树上跌落下来，四仰八叉的瘫在地上。
强烈的失重感后紧接着一股剧痛袭来，霎时间如同血液流动般传遍全身，深入骨髓。
瞬间的剧痛令他呼吸一滞，双腿都僵住了，放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嘶。”玄瑞咬紧牙关，齿缝间透出一声低吟。
这一声叫唤如同勾魂号令，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猛然出声，导致他从高空急速坠落，肉身早早跌落在地上，魂魄却仍然挂在树上，吓得迟迟不肯下来。
真真是惊魂未定。
玄瑞忍着伤痛艰难回头一看，见林琼枝如同提线木偶般张大嘴巴，伫立在原地。
为何满身伤痛的是他，一动不能动的却是林琼枝？
玄瑞躺在地上半天，见林琼枝仍未有动作，侧身揉了揉半边屁股，单手撑地，试图起身。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林琼枝怔愣在地。半晌过后，林琼枝才回过神来。见玄瑞挣扎起身，连忙冲上前去搀扶。
“你能不能走路带点声音，别无缘无故吓人啊。”玄瑞整个人极其虚弱地靠在林琼枝身上，埋怨道。
林琼枝一边将玄瑞扶稳，一边伸手拍了拍玄瑞衣袍沾上的灰尘，道：“我没想到你一只乌鸦挂树上也能跌下来啊，你不是有翅膀的吗？我还以为你能在掉下来的瞬间展翅飞下来呢。”
玄瑞忍着全身疼痛，无奈道：“我现在可是人的形态，变回原形就要运用灵力，只要运用了一丁点灵力就会引来止妖司，你以为随意想变就变的吗？”
林琼枝自知自己理亏，匆匆转移话题，道：“你现在还能走吗？下山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我试试。”
玄瑞微微侧身，试图独自挺直腰板。可刚刚脱离林琼枝的搀扶，他如同被人抽去了全身筋骨，整个人软绵绵的，七扭八歪地挪动了两步。
林琼枝在一旁紧盯着玄瑞，瞧着他凌乱的步伐，不由蹙眉，路边醉汉都比他有劲，风再大些都能把他吹倒。
“脚好痛啊。”玄瑞在心中怒吼。
可是无论如何疼痛，他都要强忍下来，不能表现出一丝孱弱。他虽然是个妖族，但是他也清楚，在人间曲曲摔了一跤，不应小题大做。
作为男子汉，不能在任何女子面前表现得如此没用，何况还是在林琼枝面前，两人日后还要朝夕相处，可不能丢尽脸面。
他屏住呼吸，紧握双拳，重心都压在右半边身，强撑着迈步。
一双黑色皮靴骤然绷紧，鞋跟上镶嵌的耀眼朱色宝石深陷泥地，沾上了厚厚的黑泥，逐渐与皮靴融为一体。
林琼枝紧跟在玄瑞身后，看着他鬓角渗出的丝丝冷汗，看着他一坡一坡的左脚，看着地上留下了一排一深一浅的脚印，心头一紧。
“你真的能走吗？”林琼枝轻轻点了点玄瑞的左肩，问道。
玄瑞不受控制般向右边倾斜，他慌忙伸出双手在空中乱抓，整个人摇摇欲坠。
林琼枝见状，急忙拉住玄瑞的手臂，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还未等玄瑞站好，林琼枝俯下身来，右手小心翼翼地探过玄瑞的肩胛骨下方，手掌稳稳地托住他的背脊，左臂穿过他的膝弯，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玄瑞只觉身体一轻，眼前的世界便轻盈地腾空而起，他下意识一把搂住林琼枝的脖子，惊呼：“你干什么？”
林琼枝将玄瑞往心口处掂了掂，确保玄瑞不会二次摔落，道：“别硬撑了，我看你冷汗都出来了，我抱着你下山吧。”
玄瑞头倚在林琼枝的肩头上，思绪乱飞。
他钟情于看人间的话本子，总幻想着以后如同书中一般，在某个时刻遇到落难少女，他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而美人落入怀中，两人深情对视，含情脉脉，互诉衷肠，最终喜结连理。
可现下的情景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