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关于老板娘在折叠空间迷路还要听NPC讲冷笑话这件事
踏入符文门户的瞬间，苏不予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台高速旋转的洗衣机。
不，比那更糟。
是扔进了一台正在洗带棱角石头的洗衣机。
“稳住！”宋琬的声音在扭曲的空间里变得断断续续，“这是正常的空间过渡反应！”
苏不予冷着脸抓紧夜阑的手臂，感觉自己的内脏正在抗议这种不人道的旅行方式。
——“正常？如果这算正常，那我每天起床时的起床气就是宇宙真理了。建议空间通道运营商改进用户体验，至少提供呕吐袋和晕车药。差评，必须差评。”
三秒后——或者三小时？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他们从半空中摔了出来。
字面意义上的“摔”。
苏不予踉跄两步，被玄绮及时扶住。她环顾四周，表情凝固了。
眼前是一个……怎么说呢，很难以常理描述的空间。
天花板是地面，地面是墙壁，墙壁是天花板。一栋栋房屋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堆叠在一起，有些窗户里流出的是瀑布，有些烟囱冒着彩色的雾气。街道不是直的，而是像被猫玩过的毛线球，缠成一团乱麻。
最诡异的是光线——没有光源，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柔和的、仿佛从物体内部散发出来的微光中。
“欢迎来到‘钟内回廊’。”阙尘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袍，语气轻松得像是导游在介绍景区，“折叠空间的入口区域。这里的空间规则……比较随性。”
鸢明已经展开翅膀悬浮在半空，银色瞳孔扫视着四周：“上下左右的定义是混乱的。重力方向每十米变化一次。”
凌迟蹲在地上，爪子轻轻敲击“地面”——实际上是一面垂直的墙壁：“材质是实体，不是幻象。也就是说，如果规则突然变化，我们可能会直接摔到‘天花板’上。”
“摔到天花板？”宋琬的一名队员脸色发白。
“或者从墙壁里长出来。”凌迟咧嘴一笑，“刺激吧？”
苏不予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没信号，当然。她打开指南针应用，指针像喝醉了似的疯狂旋转。
——“指南针疯了，重力疯了，空间疯了。就我没疯，因为我早就疯了——从答应来这个鬼地方开始。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我想回咖啡馆泡咖啡，哪怕是面对那个非要喝‘37度温水加三粒盐’的奇葩客人。”
“吴澄澄的信号呢？”宋琬问。
鸢明闭眼感知片刻，指向某个方向：“那边。但距离无法判断——空间是折叠的，直线距离没有意义。”
他指的方向，是一栋倒挂在“天花板”（其实是另一面墙）上的茶楼。茶楼的招牌写着“忘忧茶肆”，但“忘”字是反的，“忧”字缺了一半。
“路径怎么走？”玄绮看向阙尘，眼神里写满不信任。
阙尘抬手，指尖浮现出一串发光的符文。那些符文像有生命般跳动几下，然后指向茶楼旁边的一条……排水管？
“这边。”他说，“跟着符文的指引。记住，在这里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直线——最短路径往往是绕得最远的那条。”
队伍开始移动。苏不予走在中间，夜阑紧贴着她左侧，玄绮在右侧。宋琬和队员们呈菱形队形护卫。
走了大概五十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明明朝着茶楼前进，但茶楼却越来越远。
“停。”阙尘抬手，“我们走反了。”
“我们明明在朝它走！”一名队员反驳。
“在这里，‘朝某个方向走’不等于‘靠近它’。”阙尘耐心解释，“你需要朝反方向走，才能靠近目标。”
苏不予内心：“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欲速则不达’物理版？那我要是想发财，是不是得先破产？想脱单，是不是得先出家？这什么扭曲的成功学理论。”
队伍调转方向，背对茶楼前进。
果然，走了三十步后，茶楼突然出现在他们头顶——现在“头顶”是真正的天花板，他们正站在一面垂直的墙壁上，而茶楼就在他们上方五米处，倒挂着。
“接下来，”阙尘说，“我们需要走进那扇窗户。”
他指的窗户在茶楼二层，现在是“侧面”的位置。从他们的角度，需要“向上”跳五米，然后“横向”移动三米。
“我送你们上去。”鸢明展开翅膀。
“不行。”阙尘摇头，“飞行会触发空间乱流。必须用走的。”
“用走的？”凌迟瞪大眼睛，“怎么走？在墙上走路？”
“正是。”阙尘微笑，“在这里，只要相信自己在平面上行走，你就能在任何表面行走。”
他说完，抬脚踏上垂直的墙壁——就像踩在平地上一样，稳稳地走了上去。走了几步后，他转过身，倒挂着看向众人：“来。”
苏不予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
——“好的，牛顿的棺材板彻底压不住了。爱因斯坦相对论表示不想跟这个空间说话。我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写篇论文：《论折叠空间对经典物理学的侮辱性伤害》，投给《妖怪科学》期刊。”
玄绮第一个跟上，然后是鸢明和凌迟。夜阑看向苏不予：“我背您？”
“不用。”苏不予深吸一口气，“我自己来。”
她抬起脚，试探性地踩上墙壁。
触感坚实，像踩在水泥地上。重力方向似乎随着接触面自动调整了。一步，两步——她稳稳地站在了垂直的墙面上，头朝“下”，脚朝“上”。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宋琬和队员们也陆续跟上。一名队员脸色发青，显然晕空间了。
走了大概十米，他们来到了那扇窗户前。窗户是开着的，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进去后不要乱碰东西。”阙尘提醒，“这里的物品……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他率先翻进窗户。
苏不予第二个进去。
里面是一个很普通的茶室。八仙桌，长条凳，柜台后摆着各种茶罐。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里的溪水在流动。茶壶在炉子上冒着热气，但炉子里没有火。
最诡异的是，茶室里坐着三个“人”。
一个穿长衫的老者在看书，一个中年妇女在绣花，一个孩童在玩陀螺。
他们一动不动，像是蜡像。
但苏不予刚踏进房间，三个“人”同时转过了头。
“欢迎光临忘忧茶肆。”老者合上书，露出标准的服务业微笑，“几位客官，喝点什么？”
苏不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好家伙，还有NPC互动环节。请问有菜单吗？推荐饮品是什么？‘空间扭曲特调’还是‘重力紊乱奶茶’？甜度能不能选？冰量呢？能不能开发票？”
“我们不喝茶。”阙尘淡淡道，“借道而已。”
“借道可以。”绣花的妇女抬起头，手里的针线不停，“但要留下一个故事。”
“故事？”宋琬皱眉。
“一个真实的故事。”孩童接话，手里的陀螺转得飞快，“悲伤的，欢乐的，恐怖的——都可以。但必须真实。”
玄绮的妖力已经开始涌动：“如果我说不呢？”
老者笑了：“那你们就只能永远在这里喝茶了。”
气氛骤然紧张。
苏不予看了看三个“人”，又看了看阙尘。阙尘脸上挂着那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显然早有预料。
“我来。”苏不予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她。
“老板娘？”夜阑轻声。
苏不予走到茶桌前，坐下。她看着三个“人”，语气平静得像在点单：“一个故事，换我们通过。对吧？”
“对。”老者点头。
“好。”苏不予顿了顿，“那我说一个关于咖啡店的故事。”
她开始讲。
讲她那个开在街角的咖啡馆，讲每天早晨磨豆子的声音，讲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木桌上的光影。讲那些奇怪的客人：非要喝“37度温水加三粒盐”的白领，每次来都带着不同宠物的老太太，躲在角落写小说写到哭的作家。讲吴澄澄怎么把拉花做成了抽象画，讲豆沙（玄绮）趴在柜台上晒太阳的样子。
她讲得很平淡，没有刻意煽情，就像在陈述一份营业报告。
但当她讲到“澄澄总是偷偷给流浪猫多开一个罐头，然后从自己的午餐钱里扣”时，绣花妇女的针停了下来。
当她讲到“那个写小说的客人终于出版了第一本书，他来店里送了我一本，扉页上写着‘谢谢你们的咖啡和安静’”时，孩童手里的陀螺慢了下来。
当她最后讲到“我只是想回去继续开我的店，给我的闺蜜涨工资，给我的猫买更好的罐头”时，老者轻轻叹了口气。
茶壶突然自己飘了起来，给苏不予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是上好的龙井。
“你的故事通过了。”老者说，“茶，请用。不收钱。”
苏不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润回甘，是她喝过最好的茶。
“现在可以过了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