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江美秋刚压下胃里的不适,一抬头,正撞上江晓晓那张写满嘲讽的脸。
见她看过来,江晓晓下巴扬得更高,正要再添几句更刻薄的话,却没承想江美秋猛地抄起树下靠着的大扫把,对着她的方向就扫了过来!
她“哎呀”一声惊叫,慌不迭向后跳开,声音都变了调:“江美秋!你发什么疯!光天化日的你想打人啊?!”
“打人?”江美秋攥紧帚柄,目光直直刺过去,“我扫的明明是垃圾。没看见有个脏东西堵在这儿,满嘴喷粪,嗡嗡嗡地吵得人头昏。”
“你骂谁是垃圾!”江晓晓气得满脸通红,当下就要扑过去撕打。
一旁的赵淮生赶紧拽住她的胳膊,脸色铁青:“还闹!没看见多少人看着吗?”
“你丢不丢人!”
“淮生哥,你捏疼我了……”江晓晓像往常一样娇滴滴地抱怨。
但是攥着她胳膊的力道反而更大了,再看赵淮生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江晓晓一时被慑住了,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竟就这么被他硬生生拖走了。
一场风波骤歇。
江美秋和叶忱晖也离开了站台。
“刚刚那个是谁?你大伯家的人?”走出一段距离,叶忱晖问。
似乎没想到会是他先挑起话头,江美秋瞧了下他的脸色,看不出来什么,她说:“是江福山的闺女,我的堂妹。”
“那她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的?”这话里带着冷意,是他温和克制外表下难得泄露的情绪。
叶忱晖这人只是看着好相处,实际上,村里的人他都记不住几个,而情绪,更是很少有波动的。
那天的雨夜,在破庙里,是他难得的情绪外放。
这种人看似好相处,实则很难走到他心里,更难影响到他。
江美秋就叹了口气:“从前,倒也不是,也就这段日子才变的。说话做事跟换了个人似的。”
叶忱晖目光带了些探究落在她脸上。
江美秋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变了,我也变了。换做以前,我哪敢抄扫帚赶人?”她话锋一转,带上点狡黠,“怎么样,我刚才那一下,还不赖吧?”
大概是从前被欺负了太多,江美秋想明白之后,胆子越来越大了。
几天前那群老婆子唧唧歪歪她,就够气人的了。所以遇到这种只会嘴贱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当场把“巴掌”(此处指用扫帚反击)挥出去的感觉,真爽。
不过这种话,就没必要和叶忱晖说了,江美秋点到为止,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哎,前面那条巷子,往左还是往右?”
他们今天进城有两件事:一是置办结婚用品,其二,江美秋想见她母亲一面,亲口告诉她结婚的消息。
两边好些年没联系了,住址是江美秋花了好一番功夫打听来的。
俩人在巷子里一路走一路问,到了一处小院前。
江美秋望着那扇门,一下子犹豫了。
叶忱晖看了她一眼,低声问:“我来敲门?”
江美秋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板。
开门的是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七八岁模样,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他们:“你们找谁呀?”
“请问……周平是住这儿吗?”江美秋声音有些发紧。
“哦,找我妈呀!”小女孩扭头朝里喊:“妈!有人找——”
“来了!”屋里传来脚步声,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妇女应声而出。
然而,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愣在原地。
江美秋朝她笑笑,刚想说话,屋里有个男孩探出头来,语气不耐:“周姨,谁啊?又是老家来蹭饭的?”
妇女猛地回神,急忙应道:“没……不是!是……是一个邻居。”
她心虚地不敢看继子,更不敢看江美秋。
那个男孩怀疑的目光扫来扫去。
江美秋低下头,使劲眨了眨眼,逼回眼底的湿意,她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有人托我带点东西过来。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真的转身就走,和以前那些期期艾艾、还想留下来蹭饭的穷亲戚一点也不一样。那男孩走出来,用脚踢开了地上的袋子。
没想到里头不是便宜抠搜的红薯干、红薯粉条,而是白面、腊肉,还有一瓶香油。
他刚要说点什么,周平却已经拔腿追了出去。
“美秋……”周平叫住了人,巷口拐角,母女两人相对而立。
“你这孩子,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坐坐……”
“不了,就是来看看您,不多打扰了。”
周平心头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她急忙道:“那你等等,我回家拿点钱……”
“真不用了,妈。”江美秋打断她,目光望进母亲眼里,“我来是想告诉您,我要结婚了。”
周平愣了一下:“是赵家那个孩子?也是,你们年纪也差不多了……”
“不是。”江美秋摇摇头,提及赵淮生,她的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反倒是因为叶忱晖,她眉宇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是村里的另一个人,叫叶忱晖,他对我挺好的。”
“叶忱晖……”周平重复了一遍,“这样啊……好,那就好……对你好就行了。”
至亲的血脉,却被漫长的岁月和不同的生活磨出了生疏的棱角。该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只余下无声的尴尬流淌。
江美秋别开脸,朝不远处轻轻点头。叶忱晖稳步走来,朝周平郑重地点点头,诚恳地喊了一声:“妈。”
“好了,妈,”江美秋挽住叶忱晖的胳膊,轻声说,“我们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叶忱晖低声问:“……没事吧?”
“没事,”江美秋摇摇头,甩开心头那点涩意,抬眼见他仍蹙着眉,反而笑了笑,“她过得挺好,我也过得挺好,这样就够了。”
她语气轻松,话锋一转:“走吧,都快晌午了。”
她用胳膊轻轻碰了他一下:“你说地方,我请你吃好的。”
两人信步走回方才下车的站牌附近。往前不远,百货商场边上围了一圈小摊,俨然一片热闹的市集。
刚出炉的烧饼面香、浆面条的酸香、还有糖果子的甜腻,五花八门的气味齐刷刷地往鼻子里钻,一下子就勾起了食欲。
“有想吃的吗?”叶忱晖目光扫过两侧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