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你累了吗？”你突然停下来的时候，无惨转过头来问了你一句。

并不是出于体贴，反而带着一点轻微的不耐和暗藏的威胁。言下之意是【别给我添麻烦，只要不是腿断了就给我走。】

你惊讶地发现自己是这样地了解无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观察他人的言行仿佛成为了你的本能，现在只要无惨抬抬手，你就知道他是想要你给他递上领结，还是想要你滚远一点。

“不，我并不累。”你小声说，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撇了一眼你们刚刚路过的那间屋子。

那是间奢华而庞大的宅院，二楼的纸窗上印着摇曳的金鱼与盛放的牡丹，你知道门口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笼，上面用暧昧的红墨画出了你相当熟悉的一个图案。

京极屋的花纹。

无惨带你回了花街。

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并没有打算让你待在他身边，你猜测这是因为他不想花功夫去向丽解释。不论如何，从无惨口中得知丽现在还活着，并且他还没有和她撕破脸的打算，这让你安心了不少，也让你有时间去试着救救丽小姐。

所以你非常听话，哪怕是路过了京极屋，你也没有提出一句想进去看看，不管无惨想做什么，他都不喜欢你对此提出质疑。

而无惨把你扔去了时任屋。

时任屋的老板娘似乎早已知晓他的来意，她非常熟练地翻出了舞妓的和服，又叫来一位新造带你去换衣服。无惨站在屋檐下，厌恶地避开了来往的人，你换好衣服出来时正看到老板娘在与他说话，翻来覆去地说着“把这孩子交给我您就放心吧。”“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之类的话。

无惨面无表情地听完，扯动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他抬眼看向你，稍稍停滞了一瞬，很快就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别过了视线。

你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和服，领口刻意开得很大，柔和的烛光照映出柔润的后颈，那看起来像是玉或者象牙的质地，但又很柔软，年轻女孩子特有的那种柔软。衣袖很长，后面的腰带与衣衫拖曳在地板上。夜晚没有梳头娘会来，所以你没有梳发髻，只用一条细细的金链把头发束在一侧，那是你从累那里带出来的东西，从蜘蛛山，到万世极乐教，到无限城，无惨唯独只允许你戴着这个，其他的东西都被他厌恶地丢弃了。

无惨别开脸，微微吸了一口气，说：“呆在这里，别做多余的事。解决完其他的事情，我会来接你。”

时任屋的老板娘是个看起来有些刻薄的女人，但并不算坏。你很快就从她口中知道，无惨把你放在这里用的理由是妻子善妒，虽然你曾被他赎了出去做妾室，但妻子却很凶恶，知道了你的存在之后十分苛刻地对待你。他不忍心你这样受苦，但要你回原来的花屋，又怕那里的人苛待你，毕竟你是被退回来的游女。于是无惨给了时任屋的老板娘一笔钱，希望她能暂时照顾你，让你在这里做一段时间的舞妓，他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就会来接你。

她对你说这个是要告诉你别抱太大希望，做她这行的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老板娘抽着烟说：“这样优柔寡断的男人呀，总是摆出一副情圣的样子，实际上，哼。”她冷笑一声，“把你带回家又不敢面对妻子，又舍不得把你放走，只好找个笼子继续关着，他还会不会再来都不好说，没准还会在心里安慰自己给了一笔钱算是不错了。”

老板娘说她暂时不会让你接客人，但如果到了时间他还没来，你也不要责怪她，毕竟花街是不养闲人的，能赚点钱对你也没什么坏处，没准还能找到新的男人来给你赎身。

她在灯下让其他的女孩子帮你洗干净脸，然后颇有些惊叹地抬起你的脸，说有这样的脸也难怪他不肯把你放走。

“听说你以前也是在花街的，是在哪间花屋？”她问，但看你低着头不说话，也就不再问了，自顾自地说，“算了，既然是待过的，你也知道规矩。我不算是很苛刻的人，你会在这过得很好的。”

“现任的花魁叫须磨，是个不错的人，待会你得去拜见她，记得乖一点，没准她会送你一些小玩意，能给你省下一笔钱。”来到花屋时拜见地位最高的花魁也是这里的规矩，你曾经就被领到了蕨姬花魁的面前，因为她看中了你，你就直接成了她的【妹妹】。

但须磨花魁显然不是蕨姬那种【看中了就想要】的性格。这位花魁相貌神情楚楚可怜，看起来倒比你还要紧张，你一对她下拜就让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皱眉的样子可怜又可爱。老板娘说你刚来这里还没有准备衣服首饰，须磨花魁立刻就让服侍她的新造去开箱子拿她还没穿过的和服，又拔下头上的簪子送给你。

她似乎挺喜欢你的，大概是因为你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也是一副柔弱的模样。老板娘话里话外说着你刚来需要照顾，希望须磨花魁能将你收为【妹妹】。其实你的年纪跟须磨花魁差不了多少，并不是普通来说应该被【姐姐】教养在身边的年纪，老板娘这么说是希望须磨给你介绍客人，【姐姐】在被客人指名时带上【妹妹】来为她打出名气也是惯常的做法，这样可以让她们的【妹妹】很快地有自己固定的客人，而不必去坐在栅栏里【张见世】。很多爱惜妹妹，不想要她们任人挑选的姐姐都会这么做，以前蕨姬也常常带你去见客人，不过你想那只是因为她不想和你分开。

当然，老板娘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妹妹】的一切开销都是由她们的【姐姐】负责的，把你扔给须磨，她就不必再为你的衣服首饰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