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初探东府
尤小金不正面作答,她只认真的看凤姐:“姐姐只信我一句话,我不会害你。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你被贾府波连,我也不会幸免。”
“我不会害我自己。”
“至于逃出去的钱禄,我也有些头绪。”尤小金牵过凤姐的手,在她手心写下“忠顺”二字。
忠顺王府。
“他们不会这么早发难,但府上有他们的人,我们一定要……”
“婶子,婶子……”贾蓉掀开几层干树枝,笑眯眯呢走来,见尤小金也在,一双眼上下的在她身上打量,“二姨也在呀~”
“怎么,猫儿似的闻着腥就来了?”凤姐瞥一眼尤小金,看似带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尤小金漠然的看他。
“听闻二姨画的一手好画,怎的藏这样好,外甥一点都不知道呢。”贾蓉眼珠乱转,肉眼可见的看出他不怀好意。
“内室女子的画,怎好乱给外人看?”尤小金打量眼前贾蓉。
皮相不差,只是常年让酒色所浸,多了油腻,少了精气神。也是,老爹贾珍压的他翻不过身,好容易娶了个秦可卿,还因爬灰而死。
只能靠着家族财富,尽可能的吃喝嫖赌,让自己离正常人越来越远。
“这会子成外人了,二姨真无情……”
凤姐一眼瞪来。
贾蓉一哆嗦,连连陪笑:“婶子好厉害的眼睛,一看侄儿,侄儿都要跪下了。”
“说的好听,你倒是跪一个啊。”凤姐道。
贾蓉此人没脸没皮,当即一甩衣摆,摇摇跪下:“给二奶奶拜年,请安,愿二奶奶新年胜往昔,福泽绵长~”
“给姨奶奶也拜年,愿姨奶奶身体康健,岁岁如意。”
“说吧,有什么事?”凤姐问道。
“嗯……确有一事,要劳请借姨奶奶办事。”贾蓉似乎难以启齿。
凤姐与尤小金对视一眼。
“何事?”尤小金问道。
“嗯,先室去世有三年,父亲感念深重,让我再为她办一个小小的祭礼。”贾蓉声音低下去,脸上挤出几分装出来的正经,“父亲让府里画师给她画像,却怎么都不满意。”
他抬眼,目光又黏在尤小金身上:“听闻二姨笔墨极佳,尤善画人物,当初一副婶子图,可是技惊四座呢。”
“父亲想着您与可卿同是女子,心思细腻,更能领会其中精髓。若二姨愿执笔,为她画一幅小像让外甥祭祀,父亲也安心,外甥也感激不尽……”贾蓉深深躬腰,似乎真有所请。
凤姐对这父子俩太了解了,那宁国府除了门口的石狮子,里面没半点干净的。尤家姐妹此前在府中,也与他们不干不净。
如今指让尤小金去画画,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感念外甥和大哥心愿,理当由我来画。只是……”尤小金面带愁容,似乎想说什么。
“姨奶奶尽管提,只要能做的,外甥与父亲丢了命也做到。”贾蓉急道。
“我要去她的房间。”尤小金直言道。
贾蓉一惊。
秦可卿的房间现在还在,摆设分毫未变,秦可卿的死让贾珍万分痛苦,虽然后面陪乐的人众多,都不及一个秦可卿。
他偶尔还会偷偷进秦可卿房间,有时自己一人缅怀苦思,有时带上女子共赴云雨,假装那是秦可卿……
贾蓉一阵恶寒,想起秦可卿的死。
瞬间他脸上阴云密布。
凤姐看了个七七八八,一指戳贾蓉脑门子,说道:“你是没听说,大太太最近身体不好,太太也要念佛养身子,只等我管这一大家子的事儿,二姐是我的得力帮手,才刚用顺,你倒好,要借去画什么小像?”
“借便借了,二姐要看她房间,如何看不得?”凤姐横眉冷对,指着贾蓉道,“难道是你们爷俩在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呸!别说二姐要去,我与可卿交好一场,我也去。”
尤小金偷觑她一眼,笑了。
“……哪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哩,婶子要去便去,只要二姨能画出她,别说去屋里,就是去天宫十二重,我也得驮着您们去呀。”贾蓉苦着脸看一眼凤姐,说道。
“如此,走吧。”尤小金道。
“这会就去?”贾蓉惊道。
“走!”凤姐拎着贾蓉耳朵,威逼喝道。
“好好好,好好好,婶子您可轻点,轻点……”贾蓉叫苦不迭。
三人离了山洞,穿过几重园门,径直往东边去。一路上,贾蓉插科打诨,百般想勾起尤小金注意,但碍于凤姐在,他也不敢得意忘形,只暗戳戳的挤眉弄眼。
宁国府与荣国府并称,其中气象却截然不同,少了贾政假正经的书香门第气氛,多了些疏阔与颓靡。
就连下人见了他们,也眼神躲躲闪闪,连行礼都有些仓皇。
秦可卿死的蹊跷,书中交代是病亡,但宝玉在太虚幻境里看到的是一女子在高楼大厦上吊而亡。
判词如此,秦可卿是自杀。
只知道她与贾珍有公媳不伦恋,至于缘何自尽,还得再探。
“其实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婶子来了,不若去见见母亲?也让二姨与她共续姐妹之情哪?”贾蓉突然停下脚步。
“呵……”凤姐冷笑一声,眼神像刀片般在贾蓉身上剐来剐去,“让二姐画画的是你,让来你家的也是你,怎的到了到了,你又遮遮掩掩?”
“你当我不认路?我记性好的很!你不带路,我自去便是。二姐,走。”凤姐一昂首,示意尤小金跟她走。
“别别别……”贾蓉几步小跑,迈着汉奸般的步伐小跑到凤姐前面,连连作揖,“婶子息怒婶子息怒,我这就给您带路。”
这下,他老老实实走前面,很快,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院门上锁,锁头却崭新,显然时常有人开合。
贾蓉站在门口,迟疑片刻,才掏出钥匙,缓缓开门。
院门推开,吱呀一声,不过几年光景,这里竟见不得半分生气,院里整洁,但两侧花草树木干瘪,连鸟雀声也没半点。
腐朽的气息随着某种浓郁的香气冲进鼻腔,尤小金有些难受的吸吸鼻子。
这味道活像房里存着一具没烂完的艳尸,她就藏在那里,就算被埋的很深很深,也时不时散发点味道,向来人宣告她的存在。
凤姐进门,回想起曾与秦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