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怪病
他这话一出，边上便立刻有无赖老汉笑了起来，亦出声附和。一时之间，场域内充斥着污言秽语，满是恶意。
谢云初气得拳头都紧了，欲出言制止，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
在他们之中，她如透明人一般。
她只能眼看着瞎着急，没想到最后却是王大娘瞪了儿子一眼，“行了，别这么多嘴。”
知子莫若母，她这游手好闲的儿子心里想的是个什么东西，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况且，此番她还是带着任务的。
“总之，我王婆子好人做到底，奉劝诸位今后就别再热脸贴人冷屁股了，以后有点什么事还是去族中找大祭司吧！”王大娘真心实意地向西北方拱了拱手，“我儿这病，大祭司随随便便掐指一算便治好了！他给的灵药，那才真叫一个药到病除呢！”
“大祭司？”人群中有诧异的声音，“大祭司不是一向不插手我们的事吗，怎的这回你去求，他便愿意管了？”
王大娘闻言，神神秘秘地朝众人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我偷偷告诉你们，大祭司呀，马上就要升仙了！他老人家善待咱们，想在最后这段日子再多为我们做点事呢！”
众人眼中纷纷露出惊喜艳羡之色，其中也有人质疑，“真的假的，你莫不是诓我们呐？这年头真还能成仙？”
王大娘抬高了下巴不屑一顾道，“信不信由你们。”
“我信我信！大祭司那一手通天的本领我们都是见过的，若是他老人家能成仙，那咱们不就真有神仙保佑了吗！”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正是。”王大娘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了个小像，献宝似的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这可是大祭司赠予我的神像，他说，有了这个，往后即使他到了天上去，也能够及时接到我们的消息，下凡来帮咱们呢！”
这木雕小像通体幽红，身上衣物装饰刻得惟妙惟肖。可就这一张脸，竟五官全无。
众人不免诧异，“为何这神像没有脸呢？”
“大祭司不是一直带着面具嘛，我听说，他这一张脸便是神力之源，随意看到他的真容可是会折寿的！”
“是嘛？那这神像无面，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喽？”
众说纷纭中，莫不都对这小小神像露出了渴求的目光。
“那是自然。”王大娘见局势已定、目的达成，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继续炫耀道，“这是大祭司的恩赐，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有的。”
旋即，她趾高气昂地瞥了眼她那经年死对头孙大娘，露出一副得意模样。
“王家的，你快别卖关子，赶紧说说你是怎么得的！”
有人急起来，神色焦灼，他家中亦有残废多年的年迈老父，若是有了大祭司保佑，说不准父亲还能在有生之年再站起来呢！
“别急别急呀。”王大娘将手向下一按，先前与大祭司的对谈霎时间浮现脑中——
“你儿的病不难治，只是……”大祭司脸上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银辉，眸色深深，明明灭灭。
“什么条件我都愿意做，您尽管说！”王许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虔诚磕头。
大祭司居高临下睥睨她，丢下一小像至王许氏手边，“不必做甚。我即将飞升，且就由你与众人说，往后若拜此像，我会予你们回应。”
“至于你儿的病。”他又掷下一木盒，“这是对症丸药，服下后再参拜神像三日，自会痊愈。”
王许氏大喜过望地将头磕得“砰砰”直响，眼中泪花闪烁，将大祭司赐下之物紧紧拢在了怀里。
大祭司唇角微勾，弯出一抹几不可查的讥诮，在王许氏怔愣的眼神中踏空离去。
于是乎，三日之期到，病重垂危的王二果真如大祭司预料的那样奇迹般好转如初。王许氏带着大祭司的嘱托，聚集起青莲城众人，围于菜市口循循善诱。
她将自己说得活像是个被神仙选中的角儿，一是为了杀一杀那柳惜柔的傲气，二也是实打实从内心里对大祭司忠心叹服。
听过王大娘那曲折离奇的机缘巧合，众人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者，亦有自觉无望摇头叹息者。
翘着二郎腿由坐转躺的无赖老汉颇为不屑地撇撇嘴，正想起身离开，却在刹那间两眼一黑失去意识，“砰”地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
“老汉晕倒了！”
“快来人啊！”
“快快快，快去把柳姑娘叫来！”
人群中骚乱一阵，如无头苍蝇般嗡嗡作响晕头转向。
“叫什么柳惜柔，送到大祭司那去啊！”王大娘推搡了站定于她身侧的王二一把，使了个眼神，“还不快搭把手。”
王二这才收回了探去看热闹的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走上前去一把背起了老汉。
臭气骤然填满鼻端，王二脸上的嫌恶之色止也止不住，他埋怨地瞪了老娘一眼，屏着呼吸步速极快地赶向大祭司府邸。
采药归来还未掩上门的柳惜柔听到外头的动静，借着门缝只一瞧便看到了生龙活虎的王二，她心中一怔，剧烈的胆寒似翻江倒海般袭来。
明明三日前还是奄奄一息无力回天之人，此刻却红润无恙平复如故。
明明看着与常人无异，却透过皮相隐隐显露出一丝死亡的糜烂之气。
柳惜柔垂下眼帘，将院门快速轻掩，亦掩住她这骇人惊思。
听着门外不断有人经过，口中满是“大祭司”的名字……
柳惜柔心绪微动，蜷缩着的手指紧了紧，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般，她放下背篓，偷偷启门走进暗巷，跟在了人群之后。
被迫“冷眼旁观”的谢云初心中战战，为她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刚做完了王大娘烘托大祭司的陪衬，现在可不是柳姑娘贸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
柳惜柔是个好姑娘，谢云初打从第一眼看到她便认定。
面冷如霜只是她习惯于保护自己的表象，她那颗行医济世、扶危救困的赤子真心，才是真正深藏其中的举世珍稀。
如明珠蒙尘。
她不该被世人如此苛待。
可世人却总是不以为意。
看热闹的队伍伸长了脖子往大祭司府中探去，只见那素来神秘的大祭司姗姗来迟，徐徐行至老汉身侧。
他蹙眉瞧了瞧，蓦地虚空一弹指，一滴无根之水自暮色中划出微弱光线，闪了闪星点辉亮，垂直没入老汉唇间。
下一刻，紧闭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