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凌晨1点,床头机械闹钟的秒针匀速转动,这点细微的动静原本不应该影响到人的睡眠,然而她正失眠。
对失眠的人来说,秒针转动的声音,就是被放大数倍的噪音。
她躺着,越听越烦,最后一点儿睡意消失殆尽,精神越来越亢奋,心跳的鼓动声牵动着耳膜震动,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连续几天的焦虑和失眠,让她在猝死的边缘徘徊,而牛马微薄的薪水完全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
虽然她的月薪尚可,存款也有,但可怜那点儿的存款,不足以让她肆意躺平享受生活,为了生活,她明天依旧要去上班,想到这里,心情越发郁闷……
她只是个普通人,日常可以温饱,可以偶尔挥霍,但买不来持续的快乐,所以总是间歇性暴躁。
失眠便是情绪下沉的后果之一。
她静静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虽然精神亢奋到无法入眠,但因为习惯了非工作期间的面无表情,反倒颇有几分“活人微死”的平静感觉,俗称“平静的疯感”。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厌倦现在的生活,她早已经在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工作中疯狂,却还要勉力维持着道德的边界。
想到这里便越发烦了。
夜深人静时分,人特别容易冲动,失眠暴躁的人更是格外冲动。
她蓦然坐起,拿起床头巴掌大小的精致瓷瓶,摔向了不远处瓷实的白色地砖。
她虽然容易暴躁,但这辈子从来没有摔摔打打过,爱惜着过手的每一个物件,这次却难得冲动。
尖锐的破碎声在夜深人静时分格外刺耳,而她依旧面无表情,心中没有快意,只有资产再次贬值的心痛和郁闷。
这种时候也只能自己哄自己:不就是一个瓷器,摔就摔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她实在不想承认,瓷瓶放在趁手的位置,只不过是因为这几天误点进算卦的页面,看见一句不太好的卦签。
她觉得她并没有相信所谓的谶语,却又不能否认,她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碎碎平安”,以期待顺利化劫。
她甚至特意在下班后买了一件美丽的、脆弱的、昂贵的摆件,明晃晃放在床头。
而东西放在那里,就是为了狠下心去粉碎,好化解心中的惴惴不安。
她不怕死,但怕伤,怕累,怕吃苦,怕吃亏,更怕受罪,所以宁愿花钱哄自己开心。
其实她虽然没有太强的求生欲,但也没有任何自虐倾向,更倾向于舒舒服服、无灾无痛的活着,若是不行,大抵更愿意拉着敌人一起沉沦。
她就是这样偏执肆意存活于世,不打算为任何人改变,更是从心里认定了,享受生活比攒一大笔钱却又突然嗝屁要强。
所以对于钱财的损失,虽然很舍不得,但只要有用处,身外之物,舍了就舍了。
不过,那毕竟一个身价超过她月薪的瓷瓶,想要故意毁掉它,还是花了比寻常更多一点的挣扎。
现在,那点冲动褪尽,她不可避免的后悔,因为地上的碎片变得一文不值,她霍霍的是自己一个多月的牛马生涯……
只好再默念一句“碎碎平安”,按灭心头的不舍。
打扫干净地上的碎片,那点挂碍去了,困意回笼,猝死危机终于可以暂时摆脱,她安然躺回大床,很快沉入梦乡。
再睁开眼,眼前是耀眼白光,她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这多少有点神奇和诡异: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想法和行动有细不可查的脱节,就像接触不良的机器。
梦里,她整个人沐浴在明亮的光束,白色圆柱光从正上方垂直打下,影子被完全笼在脚下,所站的位置被照亮成一个井盖大小的圆圈,圆圈以外的世界黑不可见。
脚下踩着的白色物质,看起来有点像大理石瓷砖,踩上去又比石砖绵软有弹性,摸上去干净整洁浑然一体,感觉一脑袋撞下去都撞不出什么伤。
方寸之地,就是她能看到的整个世界。
圆形光束直径约有一米,她试着用脚趾蹭往光束外,然后被果冻般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