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慧心巧破连环计,黛玉刚醒急护兄
林澜说完转身回房,迅速换上那身象征身份的青色太医官袍。
“大爷,车备好了。”林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林澜最后看了一眼内室方向,隔着门帘,仿佛能感受到黛玉那担忧的目光正紧紧追随着自己。
林妹妹那一声带着哭腔的“不要去”,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上,是揪心的疼。
“看好家,照顾好姑娘。”林澜对林忠低声吩咐,语气凝重,“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不得打扰姑娘静养,若有异动,立刻去周阁老府上求助。”
“老奴明白。”林忠重重应下。
林澜不再多言,提起药箱,大步走出府门。
清晨的街道尚显冷清,李府那辆装饰华贵却透着咄咄逼人气势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车旁几名健仆目光炯炯,看似恭敬,实则监视。
马车一路疾行,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如同擂在人心头的战鼓。
车厢内,林澜闭目凝神,体内万花内力缓缓流转,将一夜未眠的疲惫与方才激荡的心绪尽数压下,灵台一片清明。
李府门第显赫,乃是累世的官宦书香门第,府邸虽不及勋贵之家奢华,却自有一股沉淀下来的威严与清贵之气。
然而此刻,这份清贵却被一种惶急慌乱的气氛所笼罩。
仆从们步履匆匆,面露忧色,见到林澜被引进来,纷纷投来混杂着期盼与审视的目光。
直接被引至李老太爷所居的正院上房,尚未进门,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老人身上特有的衰败气息便扑面而来。
屋内站满了人,李阁老的长子,现任吏部侍郎的李文正,次子在国子监任职的李文诚,以及几位族老,及几位太医院同僚皆在,女眷则屏息凝神地侍立在碧纱橱后,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周太医和另外两位太医正聚在一旁,低声商议,眉头紧锁,面色极为难看。
见到林澜进来,周太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林太医,你总算来了!”李文正迎上前,他年约四旬,面容儒雅,此刻却因焦虑而显得有些憔悴,语气虽竭力保持平稳,但那急促的步履和眼底的血丝暴露了他的真实心境,“家父昨夜突发厥逆,痰壅神昏,呼吸几绝!周太医他们用尽了法子,也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听闻林太医医术通神,有起死回生之能,还望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那份以势压人的逼迫感并未消散,反而因这客气更添了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澜面色平静,微微躬身:“李大人言重,医者本分,自当尽力。”
她目光扫过周太医,对方几不可查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情况极其棘手。
她不再多言,径直走到床前。
只见床上躺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李阁老。
他面色紫绀,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胸口剧烈却极不规则地起伏着,喉间发出“嗬嗬”的痰鸣声,气息灼热而短促。
露在锦被外的手枯瘦如柴,指甲隐隐透着青紫色。
林澜伸出三指,轻轻搭上李阁老的腕脉。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头一凛,脉象沉伏弦急,滑数而促,如豆羹沸腾,又如屋漏残滴,竟是厥阴风木内动,痰火闭窍,阴阳离决之危兆!这已非寻常中风,而是脏腑之气即将衰败崩散的绝症!
她凝神细察,又翻开李阁老的眼睑,只见瞳孔已有轻微散大之象。
再探其额颈,体温极高,却四肢末端冰凉。
“如何?”李守正急切地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澜身上。
林澜收回手,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初步判断。
此症凶险万分,若非她内力精进,对太素九针领悟更深,恐怕也回天乏术,但即便能救,她也委实不想再耗尽内力本源去救一个敌友难辨的人。
“老太爷此乃风火痰浊,闭塞清窍,扰动厥阴,乃至阴阳即将离决。”
“症候已至极危之境,寻常汤药针石,恐难奏效。”
李文正脸色骤然惨白:“难道……连林太医你也……”
“非是推诿。”林澜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医者的审慎,“老太爷年事已高,根基已损,此番施救,如同朽木之上雕花,但最终能否度过此劫……”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缓缓道,“需看老太爷自身的造化,以及……天意。”
果然,李文诚闻言立时眉头紧锁,语带锋芒:“林太医素有起死回生之名,今日却屡言天意,不知是不愿施以援手,还是……另有所虑?”
“二弟!不得无礼!”李文正此刻只求父亲能有一线生机,立刻斩钉截铁道,“烦请林太医勉力一试!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等皆在外静候,绝不敢打扰分毫!”
说完他不能林澜拒绝,当即挥手,令屋内闲杂人等尽数退至外间,只留了医术可信的周太医和一名父亲最信任的老仆在旁协助。
林澜见状,便知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暗自叹了口气后,她于静室中屏息凝神,打开随身针囊,取出九枚长短不一,闪烁着幽然寒芒的金针。
内力自丹田提起,缓缓灌注于指尖,那金针竟随之微微震颤,发出清越悠长的嗡鸣,仿佛与她的呼吸,与这天地之气,产生了玄妙的共鸣。
她首先选取百会、风府、大椎等穴,下针如风,手法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
金针入穴,带着一种奇异的旋转与震颤,将精纯温和的万花内力,如同春水化冰般,一丝丝渡入李阁老枯竭紊乱的经脉之中。
随着内力深入,林澜清晰地探到李阁老体内那肆虐的风火与胶结的痰浊。
她全神贯注,灵台空明,心中无悲无喜,只有对生命的敬畏与对医道的极致追求。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官袍的后背也渐渐被汗水浸湿。
即使只是施展太素九针中的基础法门,也对她内力和心神的消耗极大。
就在她行针至最关键处,准备以一招“春风化雨”针法,梳理李阁老心脉间最后一道郁结时异变陡生!
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李阁老,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喉间痰鸣声陡然加剧,面色由紫绀转为骇人的青黑,一口浓稠如墨,带着腥臭气的黑血猛地从口鼻中喷溅而出!
“父亲!”外间透过纱帘看到此景的李文正失声惊呼,就要冲进来。
“拦住他!”林澜头也不回,声音冰冷如铁,,周太医和老仆下意识地拦住了李文正。
林澜眼神一厉!
这口黑血喷出,是痰瘀外泄的征兆!
但时机太过巧合,正好在她行针最关键,最不能分心的时刻!而且,这血的颜色和气味……隐隐透着一丝不寻常!
她指尖内力急转,迅速封住李阁老心脉几处大穴,护住其最后一线生机。
同时,目光如电,迅速扫过那滩黑血,以及李阁老方才抽搐时碰落的枕畔,那里,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残留。
不是病症本身的问题!是外因!有人做了手脚!
无数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林澜脑海,但她此刻不能乱,更不能停下!李阁老的气息正在急速衰弱!
“周太医,取我药箱中白色瓷瓶,倒出三粒药丸,化入温水,快!”
林澜语速极快,手下金针走势一变,由方才的温和疏导转为凌厉霸道,直刺李阁老几处激发潜能的要穴!这是险招!
周院判不敢怠慢,立刻照做。
药水灌下,配合着林澜那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凌厉针法,李阁老剧烈的抽搐渐渐平息,青黑的脸色慢慢回转,虽然依旧惨白如纸,但那口断绝的气息,竟然又被硬生生拉了回来,不再似方才那般随时会散掉。
屋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骇住了。
林澜直到确认李阁老脉象暂时稳定下来,才缓缓收针。
她一晃身坐到了地上,连续高强度的施针和应对突发状况,让她内力与心神消耗巨大。
周太医缓过神来,看到跌坐在地的林澜,立时过来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林澜望着李家众人围在李阁老床前,脸上是怎么都遮不住的喜气。
随后她眼神冰冷地扫过屋内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李文正脸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字字清晰:“李大人,老太爷暂时无性命之忧了。”
李文正长长舒了一口气,几乎虚脱,“多谢林太医!多谢……”他连声道谢,语气真诚了许多。
林澜却抬手打断了他,目光落在那滩尚未清理的黑血上,语气淡漠:“道谢不必急于一时,李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还需请教。”
“林太医请讲。”
“老太爷病发突然,症候凶险,此乃内因,但方才那口淤血喷出之时机与性状,却隐隐透着古怪。”
林澜缓缓道,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尤其是这血中,似乎混杂了一丝不该有的东西,若非在下施针时以内力护住其心脉,及时化解,恐怕此刻……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话没有说尽,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有人下毒,或者用了别的手段,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