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冯晓(3)

一个世纪前，第一个孩子潮年代，人口增长率平均是2.3%-3%，个别年份高达5.3%，全社会严重的人口形势，在下一个婴儿潮时代中，人口已成倍增长至8亿多。

往后推算，半个世纪后有可能增加到数十亿的惊人数字。如果没有具体的生育主张，不对人口的大幅度增长采取相应措施，爆炸式增长的人口压力将威胁整个社会。

从第一个孩子潮的鼓励奖励生育荣誉，到最后的“科学”禁止，通过政策手段调节人口增长，实现人口与经济社会的协调，控制过快增长的人口压力。

所有超出计划的孩子，打下来，流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举报计划外怀孕、生育行为的给予重奖，依法征缴社会抚育费——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谁要强行超生，谁就倾家荡产，外出生育的叫回来，隐瞒生育的搜出来，计划外怀孕的坚决打下来，该结扎的坚决拿下来。

腹腔输卵管结扎，一个县的生育办一天要做一百三十多个，一年大概五万多个，从村里押来的，从别县抓来的，切开腹腔，分离腹直肌，切开腹膜，钳住输卵管，提起来套环。有的用电凝钳，把组织电死。或者用肠线在管根部结扎，在肠线上面把一段输卵管剪掉，肚子缝回去，过几天拆线。局麻用便宜的普鲁卡因，打一次能管四十几分钟往上，过敏就换利卡多因，没利多就用布比。

胎儿月份大的，就直接注射利凡诺，一种强力杀菌剂和刺激剂，一针下去，子宫收缩，娩出胎儿和胎盘，胎儿出来就是死的。0.5%的浓度，打在羊水上，刺进羊腔膜，只需要50-100ml的利凡诺溶液。月份再大点的，到围产期了，那也不准生，用钳子，把胎儿搅了，引出来。还有打碘酒打毒剂的，把人按住，长长一根针从肚子扎进去，打到胎儿头里，在肚子里就给胎儿打死。生下来就是死的，如果生下来是活的，坚决不能让孩子哭出声，用布盖住孩子的口鼻，按十几二十分钟，闷死。

生育办的人有任务，天天到门路上转，抓人去打针，不配合做B超的，就关小黑屋里，没厕所这么大，也没灯。有时候半夜上门突击，有时候凌晨开始踹门，没有绝育的人家，家里要贴封条，不肯引产不肯交罚金的，就搬走家里值钱的电视机、衣柜。不肯就范的，对当事人和父母、兄弟、岳父母等亲属以及工作单位实行联户处罚政策，分别处以罚款。再不配合任务的，扒屋、收地、倾家荡产、扫地出门、注销户口！拒不放环、结扎和缴交超生款的——砸！村镇书记是第一责任人，村民干部是直接责任人，处罚连坐追根到底，谁要强行超生，谁就倾家荡产，谁也别想好过。

路过生育办，有时候门口会掉几团纸，路过能看清里面包着的胎儿的手和脚，县医院旁边的垃圾站都是这样的纸包，有一些还有呼吸，有一些已经没了心跳。村里引产的，一般埋到树底下，或者挑到山上，大一点的纸包埋山上，小一点的纸包扔池塘里，这样一担又一担的挑上山，埋土里。和死寂的生命相比，山上的树开始长得绿油油的。

抓得最严那几年，个别地区的处罚手段变得更加毒辣，除了蹲局子、被迫引产，巨额罚款，到了直接抢走孩子进行“社会调剂”的境地：寄存到福利院，由福利院收取巨额抚养费“赠送”给其他家庭，甚至是外国家庭。要想知道孩子的具体去向，得先缴纳社会抚育费和巨额罚金，到了福利院，想领回自己的孩子，那么就要以领养的条件把孩子领出来，同时还要出一笔高额的认领费。

要是亲生父母自己把孩子送养了，干部上门找不到孩子，哪怕找不到孩子，也要罚钱，多少都要罚一点，有时候是私了，不开票，以后要是再犯，看见一次罚一次。走在大街上的，直接抓起来，没有证件证明孩子合法的，直接罚款，以家庭经济为指标，明知故犯的，没收家庭所有财产。不给钱的，就打，就砸，踹开门户，当街强拉，家庭内任何值钱的都能充公作数。作为模范村镇代表，势要攻下每一个堡垒。

大会上多次开会教育，反复表明：多次生育对母体有害，母体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多育损害妇女的身体，伤害子宫和产/道，多次妊娠甚至引发高血压、糖尿病。生产过程中也风险重重，极大几率出现大出血和下/体撕裂。产后更是出现子宫脱垂、尿失禁等后遗症，也可能引发肥胖和甲状腺功能异常。

频繁生育对母体造成的危害数不胜数，视网膜脱离、腹肌撕裂、普遍存在的下/体器官膨出和乳腺萎缩，频繁生育对母体是一种痛苦和伤害，各类因生育产生的并发症甚至会影响生命安全。干部强调：“盲目生育是不行的，我们要做到有计划的、科学的养育新一代，提高全社会的生活质量。生育太多，对大人的身体、生活和工作都有影响，生育太频繁，对小孩抚养也不好，下一代身体也不好。计划生育，对全社会、对下一代都好，生活更幸福。”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妇女主任上门了，人就躲，就跑。躲菜地里，躲床底下，躲到邻居家，躲到柴堆里，跑进山里，跑到外县，绝不给任何干部抓住的机会。家里有钱的，找人托关系，强制引产的时候，引产的针不打头上，打手臂上，打歪一点，早产出来还能活。有点门路的，直接走关系保下来，医院引产针换成其他的解毒针，或者引产的药水只用一半，生下来还是活的，偷偷包好送出去。再有钱点的，交得起罚款，也找人托关系，能少罚点，价值一个门市的罚金真要罚，也能交。没钱的，交不起罚金，也走不了门路的，那就扔了、卖了、送了：扔医院门口，扔山里、路边、塘里，要不就收笔抚养费卖给别的人家，要不就送给亲戚家。

那个年代，父母跑到外县躲避检查是常事，有的家庭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生育办的干部时时上门来做思想工作：“根据上级有关指示精神，要保证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