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相邀
林观复回房,也在沉思这个问题。
场地受限,骑马蹴鞠不用想,看戏听书也不行,总不好日日下棋…
思来想去也无头绪,这时侍卫承雪推门进来,拱手禀报:“公子,一切顺利。惊风已经拿到账簿,和人员名单一起快马送回京中。有公子为引,他们不会起疑。”
“好,务必小心行事。”林观复忽而想到,承雪已成家,与他一年前在流寇中救下的姑娘成婚,感情甚笃,状似无意问道:“和你夫人如今感情如何?”
话风急转,承雪有些意外,公子对这些事情从不关心,“挺好的,离家前芸娘去庙里求我平安。公子怎么问这个?”
林观复斟酌片刻,又问:“你们感情如何培养的?”
承雪觉得公子好像中邪了,不过两日未见就表现得如此奇怪,他老老实实回答:“我救芸娘时受了伤,她日日来照顾我,后来我就提亲了。”
林观复沉默。
都是救命,相差这般大,难道是因为他没受伤?
承雪到底是有家室的,观察林观复神情,猜测说:“公子有心仪姑娘了?”那陛下和娘娘可得高兴坏了,往日催婚总是不成,今日公子居然自己开窍了。
林观复坦然应是,又问:“如何讨姑娘欢心?”
承雪一时哑然:“这…公子可以先展示自己的长处,比如赋诗显示文采,吹笛与姑娘合奏,空旷处还可以舞剑。船上虽然不比陆地广阔,但船上人少,晚上公子可以和姑娘在甲板散步,待到无人时坐在高处赏月观星,还可以一品日出时的壮阔风景。”
“属下再去打探一二,商船停靠的渡口有无特殊美景和活动。”
林观复点头,让承雪去找笛子。
乾元风气开放,男女之防并不重,喻有思和林观复多接触也不算出格。但毕竟双方未婚,也无婚约,喻有思又是带孝,她琢磨一番,还是觉得三五天见一次足够。
林观复日日出门,见喻有思舱门紧闭,只看得到她两个婢女不时出门。以免太刻意显得他不像正人君子,林观复也只能装作繁忙去船上各处走动查验船只情况。
如此过了两天,林观复状作随意邀喻有思一聚。他笑容淡淡,言行守礼,只拿着一卷纸,在门口对喻有思说:“叨扰喻小姐了。在下不才,学过一些书,近日有感写了几句诗,但船上同伴都对诗词全无兴趣,不知小姐能否指点一二?”
林观复拿着书的样子,身形颀长清瘦,倒像是读书人,他真是护卫?
若不是那夜确实被他救下,他挥剑精准利落,喻有思倒真是不确定了。莫非是他家道中落,读不起书转而习武谋生了?
不管如何,喻有思走出门去,行礼后笑道:“公子客气了。谈何指点,倒是愿意一观公子佳作。”她接过纸,摊开看诗。
“孤云独鸟川光暮,万井千山海色秋。”
“赤雾衔将红日暮,银涛拍破碧云秋。”
喻有思有点惊讶,诗写成如此,想来也是读了多年书,怎么不去科考,反倒先做护卫后要行商。自先帝去后,新帝登位不过数年,便一改朝廷腐败风气,政治清明四野安定,不必担心站位风险,多的是一展宏图的机会。
她将纸合上,还给林观复,夸赞道:“公子文采斐然。怎么不去科举,是不愿为官吗?”见林观复神色黯然,猜想是有难言之隐,不愿戳他痛处,转移话题说:“公子平日喜欢听曲吗?若不觉唐突,我给公子吹笛一曲,如何?”
林观复实际在想该如何解释他不科考,又不会显得自己前途暗淡,听喻有思的提议,欣然笑应:“好,不若我以萧相和,与小姐共奏?”
两人就此取出竹笛和洞萧,站于商船二层开阔处,喻有思先吹奏出声,笛声清越,曲调悠扬,温润萧声紧接跟上,沉着拖住笛声的飞扬。一曲《临风听涛》吹完,两人相视一笑。
这几天几艘船上都不时有乐器声,他们的船又是行在船队末尾,乘船人数略少,笛箫声倒是没引起他人注意。
喻有思觉得林观复这人挺有意思,本来以为只是相貌不凡的武夫,今日才知他既有学识又擅乐器,当赘婿只怕是不成了。不过哪怕二人无夫妻缘分,只当友人也是不错,更何况还有救命之恩在。这般想来,她也不去深思林观复是否有复杂身世背景,交友全凭心意罢了。
喻有思福身行礼,低眉浅笑,说道:“与公子相识,是我之幸。待到行至上京,公子若有所需千万不要客气。”她拿出一块刻有喻字的雕花木牌,递给林观复,“此前没想过公子如何找我,左思右想,才想起这块木牌来。公子若有事,可拿着木牌到上京城西一家名叫喻氏画坊的书画店,把这木牌给店主,我得知消息寻空去店里。”
这还是喻有思昨夜细细整理找出的,父亲留下的铺子多数是新买的,只有少数几家连同喻氏画坊这家店的店主是临州人,父亲特地选的人,可以相信。父亲原先做官,不喜官场往来,辞官做起生意,半是运气好半是眼光好,生意做大了,也让喻家人很是眼红。如今都换做京中资产了…
林观复接过木牌,指尖摩挲几下,垂眸低笑,应道:“我会收好的。”
两人道别,又各自回房。
喻有思一回去就看银丹池兰盯着她,还朝门口张望。她不急不缓关上门,在桌边坐下。
“小姐,你们吹得真好听。”银丹先凑上来,斟一杯茶,又问:“那小姐觉得林公子究竟如何呀?”
池兰也默默走近,平素淡然没太多表情,此刻也盯着喻有思等回答,觉得很是新奇。
喻有思抿一口茶,左右看看她俩,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羞赧,半晌才说:“人挺出众的。至于赘婿,一切随缘,不成也就不成吧。”
又起身走至书桌前坐下,摊开素纸,头也不回说道:“研墨,我要习字。”
林观复一直握着木牌,细细琢磨上面的雕花、刻字,回房了也不放下,拿着木牌出神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