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鮭魚與劇本

十六點整，韓文憲推開自己小公寓的門，迎面而來的是午後的寧靜。窗外的陽光斜斜灑進屋裡，帶著一股暖意。他先把隨身攜帶的背包放到書桌旁邊，將手機放到充電器上，然後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冷氣撲面而來，裡頭整齊擺放著幾樣食材：昨天買的青江菜、一些馬鈴薯、幾顆雞蛋、還有一塊新鮮的鮭魚。

他伸手把那塊鮭魚取了出來，粉橘色的魚肉在燈光下閃著細緻的油亮，邊緣帶著一點銀白的魚皮，看起來極為新鮮。韓文憲拿起菜刀，把鮭魚切成適合煎烤的大小，再在魚身兩面劃上幾道淺淺的刀口，好讓調味能滲入其中。他先灑上一點鹽巴和黑胡椒，靜置在一旁，等候味道滲入。

接著他從櫥櫃裡拿出一袋米，量了適量倒進電鍋的內鍋裡，加水、洗米、再把水量調整好，放進電鍋裡按下開關。隨著電鍋發出「啪」的一聲，微微的熱氣開始在廚房裡瀰漫。

韓文憲轉身拿起一口平底鍋，倒入少許橄欖油，待油熱了，把那塊鮭魚輕輕放下去。魚肉接觸到鍋底的瞬間，滋滋聲響立刻響起，伴隨著淡淡的油香。煎到一面金黃後，他小心翼翼翻面，另一側也烤得微微焦脆。油花在鍋裡跳動，空氣裡瀰漫著鮭魚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為了讓這份餐點更為完整，他又把青江菜洗淨，用開水快速汆燙，瀝乾之後淋上一點麻油，再灑少許蒜末提味。這樣的搭配既清爽又不失香氣，正適合午後。

很快地，飯煮好了，韓文憲把熱騰騰的白飯盛到碗裡，再將煎好的鮭魚放在一旁，配上那盤青江菜。桌上就出現了一份簡單卻十分均衡的午餐。

他坐下來，先用筷子夾起一口白飯，米粒晶瑩，帶著淡淡的甜香；再嘗一口鮭魚，外皮焦脆、裡頭卻鮮嫩多汁，魚油的香氣在口中四溢。最後用青江菜清爽的口感收尾，整體搭配起來恰到好處。他慢慢咀嚼，神情專注，彷彿這一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儀式。

吃完後，他將碗盤收拾乾淨，放進水槽裡仔細沖洗，擦乾之後放回架子上。廚房重新恢復整潔，他才走回書桌前坐下。桌面上已經擺著筆記型電腦和一疊筆記紙。

韓文憲深吸一口氣，腦中浮現的是剛結束的拍攝過程，以及接下來可能需要的新題材。他清楚伊希卡瓦電影廠的運作模式：以四個主要男演員為核心，每個人帶領一組，劇本則可以被分配使用四次。這樣的安排雖然節省成本，但卻對劇本的需求極高。

每一部電影的拍攝時間約在兩到四小時之間，視乎劇情長短與動作場景複雜程度。表面上看來，一天只要有兩個劇本就能支撐全廠的運作，但現實並非如此。拍攝進度經常會因臨時變動而調整，有時演員狀態不佳，有時場地或道具出問題，若沒有充足的劇本備用，拍攝計畫就可能被迫停擺。尤其當前正值劇本短缺的時期，所有人都把希望寄託在韓文憲身上。

他掀開筆記型電腦，螢幕的光芒映照在他專注的臉上。隨著清脆的鍵盤敲擊聲響起，一個新的文件在眼前展開。

他首先在文件頂端打下標題：「服裝公司新來的模特兒，被宛如餓狼的經理、前輩模特兒故意刁難，其實這些人只是為了鏖戰」。接著，他簡潔地標註了題材：職場霸凌。

隨著手中的思緒化為文字，腦海裡的角色逐漸清晰。一個剛踏入服裝界的菜鳥男模，以及宛如餓狼般環伺在側的女性經理與兩位前輩。情境逐一展開，他全神貫注於故事的架構。

第一場戲是面試。他細心雕琢著男主角與經理之間的對話，這場戲沒有動作，純粹用話語的交鋒來建立權力不對等的緊張感，為後續的衝突埋下伏筆。

緊接著第二場，前輩模特兒甲登場，她刻意製造事端，將衝突推向第一個高峰，然後是重點的動作戲。第三場戲的結構相似，只是挑釁者換成了前輩乙，層層堆疊主角所承受的壓力。

第四場戲的壓力來源轉為經理本人，她在氣勢上對男主角進行徹底的壓制，用言語將他逼入絕境，然後，劇本再次迎來一場動作戲。

最後，第五場戲，是所有矛盾的總爆發。他寫下：「場景：倉庫」，將男主角置於以一對三的困境中，這場終極對決，將作為本日拍攝的重頭戲。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他偶爾停下來思索，偶爾低聲自語，像是在跟螢幕上的角色對話。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他敲下最後一個字，按下了儲存鍵。他靠在椅背上，長長吐出一口氣。第一個劇本終於完成了。螢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閃爍著微光，指尖因長時間敲擊而有些痠麻，這是他勞動的痕跡。雖然內容不便外洩，但他心裡清楚，這是一個結構完整的數位檔案，一個能夠支撐拍攝的藍圖，至少能為電影廠再撐過幾日的拍攝需求。

韓文憲伸了個懶腰，望向窗外。夕陽的光線已經逐漸變得柔和，天空染上一抹橙紅。他知道，這只是一天工作的開始，還有更多的劇本等著他去完成。

電影廠裡，莫瑞塔·蔻吉若坐在辦公桌後，手裡轉動著鋼筆，腦中浮現出過去的一段場景。那是伊希卡瓦·阿蘇卡還在世的時候，一次劇組會議裡，韓文憲曾經提到過，可以嘗試把《向西的旅程》那部古老故事的情節改編成電影。當時諸葛梁也有建議，要用狐狸妖怪「塔瑪摩諾瑪艾」為核心，編織一部兼具傳奇與人性掙扎的劇本。這些討論當時沒有馬上落實，但如今，阿蘇卡留下的劇本已經全部用盡，眼下劇本緊缺，蔻吉若想起這些舊事，覺得或許是個解決辦法。

他立刻拿起手機，編寫兩條簡訊。給韓文憲的，他語氣直接而簡明：

——「韓先生，想起之前提到的《向西的旅程》，這個題材可以改編成劇本。看能不能先著手設計一份，供我們接下來拍攝使用。」

另一條簡訊則是寫給遠在大乾國的諸葛梁。字裡行間帶著尊重，也帶著一絲無奈：

——「梁先生，阿蘇卡女士留下的劇本已經全部完成並消耗殆盡，現在劇本的需求非常緊迫。記得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