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坦白

喻有思此刻竟然想起她看的话本来。

欺骗、解释、和好、决裂，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

其实欺骗不是问题的根源，哪怕林观复没有解释，喻有思也并不觉得林观复是故意要欺骗她身份，戏弄她的感情。虽然相识不过一月，但她能分辨出相处时的真情。何况她的初衷并不单纯。她开始接触林观复，为救命之恩，更为寻合适赘婿。

喻有思只是觉得，作为护卫或者商人的林观复，可以与她做好友或者夫妻，但作为秦王，身份一说难以僭越。

林观复见喻有思长久沉默，声音里带几分恳求：“你听我解释。我叫萧执衡，先帝六子，陛下登基后才被册封秦王。我母家姓林，观复是我的字。当日不告知姓名，是因为我要去临州查案，此事未完我担心横生枝节，也怕让你陷入其中。回京后我一直在加紧处理政事，想等此事了结就第一时间来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今日是皇姐诓骗我说她身体不适，我担心才来看看，没想到见到了你。”

萧执衡声音放得很轻：“有思，你原谅我好吗？”

喻有思恍然，觉得一切都合理了许多，难怪从未出事的商船会几度遇险，竟是如此。

她抬头看萧执衡。此时他眼中强烈的歉疚感和浓重的情感，让喻有思一时无言。好聚、好散，哪怕初识两人都各有隐瞒，她希望他们的结束，能够更真诚，不留遗憾。

喻有思抿唇想笑一下，却笑不达眼底，“殿下，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隐瞒身份查案，是理所应当；而我们初见不过两面之缘，自然不应该告诉我。你不必为此感到歉疚。”

喻有思表现得越平静，萧执衡越觉心中不安，忍不住走近一步：“你若愿意，我明日就去求陛下下旨赐婚。我府中从未有女眷，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喻有思摇头。她不想再和萧执衡纠缠下去，直言说道：“不必了，殿下。”

喻有思没去看萧执衡骤然僵住的神色。

他们的相识，一方隐瞒身份，一方隐瞒目的，这样想来，确实有些可笑。

现在隐瞒的身份被揭开，她也要亲口说出她的目的了。

“殿下，我也要向你赔罪。”喻有思直视萧执衡的双眼，在他的疑惑中继续说：“在商船上，我结识殿下，目的并不纯粹。我来到上京，是因为担心已经断绝关系的叔婶觊觎喻家家财，但我在临州长大，临州才是我的家乡，我总是要回去的。因此，我想招一个赘婿。”

终究是说来惭愧，喻有思垂下眸，顿了顿才继续说：“我见殿下衣着朴素，又以为殿下也是临州人，才想和殿下相处，以期望于能将您招作赘婿，与我一起回临州。当时并不知殿下身份，无意冒犯殿下，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说完，喻有思要跪下磕头行大礼，萧执衡连忙扶住她。

萧执衡被喻有思所言惊到，一时无言，只能摇摇头表示不怪罪。

两人对立沉默许久，喻有思已无话可说，行礼后带着银丹告退了。

萧执衡没有拦喻有思，他想先梳理好思绪，考虑好接下来如何做，考虑好他们的将来，再去找她。

喻有思的这一番剖白，让萧执衡心中怪异，半是惊半是喜。

想将一国王爷招为赘婿，喻有思敢说出来不怕他生气治罪，是信任他为人；不看上别人只看上他，是心悦他自身；不怪他隐瞒身份，反而将自己剖白，是希望他们之间再无嫌隙。

萧执衡越想越是心中笃定，踌躇逐渐褪去。

只是他作为秦王，哪怕他愿意当赘婿，他的身份不会允许。

萧执衡理解喻有思的顾虑，他要想出两全之策，绝不能让喻有思为难。

……

喻有思快步走了半晌才停下。

银丹小心地看喻有思的神情，很是担心：“小姐…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这里只有我。”

喻有思才发现她一直在勉力弯着唇角，此刻终于泄气，轻叹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但此刻仍是笑不出来，“银丹，我得重新找合适的公子了。还得辛苦你们，再陪我在上京多待一阵。”

银丹其实不在意待在何处，她从小就跟着喻有思，一直陪伴、侍奉喻有思十多年。上京不是她的家，可临州也不是，只有喻有思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喻有思努力地表现平静，可银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尽管喻有思一路以来都很坚强，银丹在每一次事情波折的时候还是很担忧她：“小姐，我们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不要急，没了林公子还有赵公子王公子，再不济我们找个女公子，总是有办法的。或者我们去查一查喻家老宅的人有没有做什么欺男霸女的坏事，我们偷偷把他们告了，这样小姐就是不成亲，也不用再担心他们来找事。”

喻有思不想让银丹继续担心，顺着她的话细细想，越想越觉得，以那些人的性子，他们不可能安生过日子，这么多年或许也犯下过什么事，只要查出来，托受害人报官，解决掉他们，就是喻氏宗族也没法再说什么了。她可以自立门户，和银丹池兰三个人生活下去。

只是如何查，如何做，还要慢慢筹谋。

好歹有了新的计划，喻有思不再想秦王，带着银丹认真赏起花来。这些花都是长公主特意栽培的珍稀品种，不多观赏一番就走也是可惜。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喻有思才出府回到宿家马车上。

宿新瑶已经等待多时了，喻有思有些惊讶：“表姐等多久了？没去赏花吗？”

宿新瑶拉过喻有思，上下打量一番，见喻有思神情如常，才终于放下心：“我刚才看你神色不对。有思，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但若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能做的，是你需要的，你一定要说。我们是一家人。”

喻有思一怔。自到达上京以后，宿家人一直待她以诚，反而是她隐瞒诸多。只是…秦王一事，既已结束，就当作从未发生吧。

喻有思点头，认真地说：“谢谢表姐。以后我若有事，一定求助你们。”

宿新瑶安抚地轻拍喻有思。

……

第二日，喻有思在学堂里见到江奉娴了。

从前她看江奉娴，多是好奇她和秦王的事，如今看她，却是心绪复杂。

秦王就是林观复，那江奉娴的穷追不舍，倒也可以理解。江奉娴出身高贵，相貌俏美，学识也好，和秦王站在一处，任是谁瞧见也会夸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