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宜嫁娶Ⅰ
卫行舟跑得太快，严韶珏还是喊了前面的战士，才拦下他。
还好，大部队还有一位卫生员，卫行舟不情愿得被拉住，肩膀上的伤口取出子弹，抹上伤药，包扎好伤口，他再想冲锋，林公安都看着他。
遥远的枪声在取子弹的时候停止。
林公安带着派出所同志们上山，将伤员留给上水村的小同志们照看，“郑同志、严同志麻烦你们。”
卫行舟坐在地上，眼里的失落明显，郑云芩向严韶珏使了个眼色，严韶珏点了个头，往守卫的三名战士那边走去。
郑云芩走到卫行舟面前，几步的距离，她蹲下轻声道：“您知道轮回吗？”
身后一米多高草丛，仿佛将卫行舟拉回了炮火轰鸣黑暗的战场，“……你知道一个兵，一直在战斗，他最希望的归宿是什么吗？”
卫行舟失落的目光看向击打礁石的海面，“他最希望的归宿……是死在战场。”
郑云芩曾听过一个讨论，说当人想寻死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他去？这是成年人的选择，为什么要阻止？
比如患病痛苦的病人，比如不想活着的人……郑云芩也想过寻死。
但一个作家的话，将她拉了回来，他说，他想结束的是痛苦，而不是生命。
“您知道，功德圆满牺牲的英雄们会去哪么？”
卫行舟抬眼看向眼前的小同志，他的眼睛干涩，唇边颤抖，络腮胡很好掩饰了面部，郑云芩没有看完他眸光中的影像，卫行舟已经强行闭上眼睛。
“小同志，我知道你。”
郑云芩眼眸闪过诧异，卫行舟道：“我不必知道他们会去哪，我会去找他们。”
“您不知道。”
“您和他们的道路不一样，人家是功德圆满，您不是。”
“我怎么不是！退伍前我也曾杀敌无数！”卫行舟的眼睛一下睁开，迸发出火一般的光亮。
“我没有否定您的意思，”郑云芩道，“道路不同，是因为他们是战死，而您，是寻死。”
“您英勇救人，受伤明明可以医治，却放任不管。”
“今天的救人行动是战场，人生就不是战场了吗？”
“老天是公平的，不珍惜生命、自寻死路的人将会受到一定期限的惩罚，比如，您会以另一种形式活着，然后每天经历一次死亡。”
“小同志……我相信科学。”
“信不信无所谓，功德圆满的人，闭眼即睁眼，他们闭上眼睛，结束一世苦难，再睁眼，他们会有个幸福的新生。”
郑云芩起身，望向海岸线若隐若现的明月，“也许我们身边无意间遇见的小孩，就是他们睁眼的新一世。”
“好好养伤，留意生活里每一次的偶然遇见。”
生活里每一次的偶然遇见？
无意间遇见的小孩，就是他们睁眼的新一世？卫行舟眼睛不可置信，他、他、他说他曾见过的一个小孩很像谁？
班……长！
那其他牺牲的战友？！
干枯的眼眸仿佛得到仙家的甘霖，明亮、水分充足。
郑云芩向严韶珏走去，双手敲着腿部，又给蹲麻了！
“麻了？”严韶珏半蹲，伸手敲，郑云芩龇着牙，“别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严小子！芩丫头！”
两人同时回头，大队长带着村里的战备青壮年冲向两人，大队长瞪大眼睛扫视两人，“你们没事吧？怎么进山了！”
严韶珏道：“办席面，想说打只野猪。”
“那多危险！”大队长想起芩丫头给陈氏铄青打电话，“是不是铄青那边定不到肉？”
“铄青叔订得到，就是量不大，一桌一个人最多两口。”
“两口不错了！太危险了，快回去。”
大队长皱眉看向现场留下的几个人，“不对，他们是不是军人？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郑云芩惊讶大队长这么快察觉，随即想到，大队长曾经带着村里人打过战，“大队长，我们也是凑巧遇上。”
严韶珏默契上前，凑到大队长耳边，手捂着，将事情半真半假说了一通。
严韶珏只说上山打猎，凑巧遇到公安办案，只好留下，等事情处理完。
至于枪炮声，不知道，都在山坡那边。
问部队军人怎么在这？当然是军警合作。
大队长信了，这世道，好人是比坏人多，但坏人是真坏！
坑蒙拐骗抢劫的事情还少？
一群人好手好脚，就是不好好踏踏实实过日子，老想着捷径，大队长脸黑的不行。
凌晨三点多四点，战场打扫完毕，现在天还黑着，这伙人死伤大半，活着的也重伤，后面就是审讯的事情。
梁衡听到战士说上水村的大队长带人冲上来，连忙叫林公安回头处理，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
天亮了，陆林叙的手术也做好了。
在县城等消息的人，听到人救回来，现在在部队治伤，高兴地痛哭流涕。
老陆抓着自己的胸口，这颗心脏差点就不跳了。
陆嫂子跑回屋后，对着天对着地，又是跪又是拜，嘴里谢过之前拜得所有神仙。
最后虔诚一拜，是谢谢郑大师。
孙父站在老陆旁边，心中连连感谢，要是没有郑大师，他的儿子，他的外甥！
部队一时半会儿不让进去，那是战备驻地，等陆林叙伤情稳定，再转院到县里。
所以一大早，早饭匆匆吃了几口，老陆、陆嫂子、孙父三个人骑着自行车，拎着礼物往乡下赶。
老陆是陆嫂子晚上回来告诉他，他才知道的。
郑半仙呐，郑半仙的孙女！
老陆第一眼看见郑云芩，二话不说，啪得一声，人已经跪下。
厨房里，郑云芩急忙躲开，怎么、怎么都跪！！！
“您快先起来！这不合适！”
“合适！”陆嫂子跟着跪，郑云芩眼疾手快，连忙拉住，老陆的力气没有严韶珏大，硬是被拖起来。
孙父自觉，知道郑大师不喜欢别人跪，要说，这是救命之恩，再造之恩，不跪怎么行！
但郑大师不喜欢，他不跪，免得触了大师的眉头，以后不好接触了。
老陆、陆嫂子两口子，千恩万谢，带了礼品，还包了一百块钱，“您一定要收下！”
上回郑云芩算的时候，没收，只说现在不能拿。
毕竟凶多吉少。
人救了，一百块钱，郑云芩收得也心安，她郑重道：“钱我收了，因果断了，你们不必跪我，否则这件事因果斩不断。”
一听因果斩不断，老两口吓坏了，“不跪不跪，以后都不跪！”
婚礼的前两天，居然会这么惊心动魄，也是惊喜了。
28号这天，天空晴朗，宜嫁娶，宜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