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变数
情浓不忍别离,二人在床上偎着说了许多话,细数过往,从剑锋相对到生死与共,谁又会想到今时的柔情蜜意、床榻缠绵。
沈明月大约是累极了,在软语声中渐渐坠入梦乡,她微红的嘴唇带宛如两片花瓣,迷人的气息萦绕人心,容颜如画,顾洲怎么也看不够,想再亲芳泽,却恐惊人好梦。
时辰已到,他不得不离开,起身掩好纱帐,抱着衣衫悄悄出门,清洗更衣毕,特意叮嘱婢女们不能打扰王妃,等王妃睡饱了再传晚膳。
离开时瞥见晋王的大氅,有一瞬的迟疑,清理干净的大氅洁白如雪,整齐叠放在托盘中,等着被送回。
感谢救命之恩,该由沈明月带着大氅及礼物去向晋王妃道谢,但晋王孤家寡人一个,再由沈明月去不合适,理应他这个夫君前去。
于是顾洲命人带上大氅前往晋王住处,还未动身便听人来回禀:“晋王殿下前来探望王妃。”
他倒是不避嫌!
顾洲这样想着,亲自出门迎接,此时天刚擦黑,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只见一抹白色身影在院中卓然而立。
“三弟,正想去向你道谢。”顾洲走近身影,才看清他微白的面庞,嘴角一如既往地噙着温柔笑意。
晋王这张脸,配上这个笑容,成了京城多少春闺的梦里人。
但若对谁都是这个笑容,难免让人分不清真假。
顾洲就是这样认为,他总觉得那笑容中藏着太多看不清的东西。
“长兄!”晋王端然一礼,“我来问长嫂安?”
“劳烦三弟记挂,你也受了凉,还特意过来探视,真是有心了。你长嫂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现已经睡下,正好我也要走,一起?”
逐客令再明显不过,晋王怎好再待下去,“也好,既然长嫂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出了院门,沉默了几步路,顾洲开口:“今日真要谢谢三弟了,若不是三弟路过,只怕你长嫂真要遇险。”
晋王回答:“我说过,咱们兄弟之间客气什么,只是,长兄想过没有,怎么好端端地就落水了?”
顾洲知其意图,但未揭穿,只回答:“雪天路滑也是有的。”
晋王轻笑一声,“长兄,长嫂已身陷危险,你就别卖关子了,淑妃要害她,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紧接着他又改口,“哦,近来长兄在猎场,有些事可能不清楚……看来,长兄要多关心关心长嫂才是。”
“这就不劳三弟操心了。”顾洲心脏紧缩,原还想试探试探,不料对方直接说出实情,但他依旧装作不信,“没有证据的事,三弟不要妄议。”
晋王理理衣摆,“并非我妄议,我的侍从看到推长嫂入水之人,是淑妃身边的太监……长嫂被人害到这种地步,我不信长兄会坐视不理。”
顾洲装作不信,只敷衍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我作壁上观,自然看得比局中人透彻。”晋王顿了顿,缓缓说道:“秦王监国,在京中大权独揽,私自置办太子服制、仪仗,拉拢朝臣、广结党羽,这些事,想必长兄也不知道吧。”
顾洲戒备地看向晋王,那双桃花眼中看不出任何波澜,却让他为之震惊,这个把柄是他向秦王发难的引子,极其秘隐之事,晋王又如何知道?
他问:“你如何知道?”
“实不相瞒,我在京中入了几个铺子股,做些布料衣衫、胭脂水粉生意,什么消息得不到,而且我还知道,”晋王转身看着顾洲,压低声音,“羽林卫早已不是以前的羽林卫,是他们袁家的羽林卫,现在只听袁君正号令。”
顾洲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袖中双手死死攥紧,首先想到沈明月的安危,他本以为行宫有羽林卫护卫,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百密一疏,最安全的地方竟然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他沉吟片刻,才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不信长兄会甘心将这个位置让出,朝中袁君正权势遮天,次兄无能,若太子之位到了次兄手中,只怕以后的天下就要改姓袁了。”晋王言语虽轻却满是笃定。
顾洲定了定神,目光投向幽深的夜色,月华清辉映于皑皑白雪之上,周遭倒比刚才明亮一些。
“三弟又不是没有肖想过这个位置,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让给我?或者……”顾洲视线中多了几分警告,“三弟是想借刀杀人?”
“长兄……”晋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见过刚去世的人吗?”
顾洲怎么会没见过,上过战场的人,什么没见过,但晋王没等他开口就是一声长叹,神情无限落寞地说道:“我是看着我母妃离世的,看着她一点点没了呼吸、心跳,看着她的脸色色一点点落下去,变成毫无生机的灰白色。”
“她与淑妃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虽说得到的荣宠更多些,但费尽心力落得一身病,早早离世反倒成全了淑妃……这世间的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惜我母妃到死都没能明白这个道理。”
他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在忍着悲痛,“人死如灯灭,都说人有百年寿数,可又有几人能真正活到百年,争来争去,成王也好、败寇也罢,到最后都是黄土一捧。”
“但……”他话锋突转,对顾洲躬身为礼,“长兄不同,长兄贵为皇后嫡子,顺承皇位天经地义、名正言顺。如今我虽心气全无,但也不愿看着皇权旁落,若长兄有心铲除奸佞,怀远愿鼎力相助,只求事成之后,长兄能允怀远闲散一生。”
这理由倒是出乎顾洲的意料,他没有立即回答,两人看着彼此,再次陷入沉默。
晋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后来我问淑妹妹为何派人跟着长嫂,淑妹妹说,其实她是派人去打探徐铭的行踪。”
说完他呵呵一笑,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长兄,你手下的人果然同你一般,都是风流多情啊……只是该管好他们,别动不该动的心思,淑儿可是公主。”
“多谢提醒!”顾洲并未反驳,抬手示意不远处的侍从将大氅奉上,“三弟,收好你的大氅。”
晋王眼眸微动,脑中闪过沈明月的清晰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意,“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再收回,大氅就送给长嫂了,还望长兄不要嫌弃。”
“哦,是我思虑不周,既然你长嫂已穿过,怎好让你再穿。”顾洲也是一笑,“改日做件新的送给三弟。”
“那我就不客气了,怀远静候长兄佳音。”晋王再行一礼,告辞而去。
看着晋王的背影,顾洲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平,眼神变得冰冷而深邃。
“静候长兄佳音”,意思不就是在等他同意的回复么。
仔细回忆晋王的话,顾洲脊背发凉,面上如同覆了一层寒霜,此前注意力全在秦王身上,忽略了这个兄弟,晋王洞察世事的能力不容小觑,既然能知道秦王的消息,那么也会知道自己的消息,今日这番对话绝非临时起意。
晋王先是用沈明月的安危试探他,见他不在意,便又搬出嫡长子的身份和江山安危来激他,最后又提供消息表达诚意、寻求合作,最后的目的仅仅是求得此生安稳。
他有些不信,而晋王称病入行宫休养,保不准是在做什么准备。
现在局势有变,此前的计划也要变一变,这不是一时能定下来的,眼下能做的只有确保沈明月的安全。
顾洲折返回玉琼苑,刚到廊下窗户处,几个婢女端着衣服和水盆出来。
“王妃的寝衣不要洗,好生收起来。”莺儿的声音不大,透着些喜悦。
顾洲心头一颤,立即明白是寝衣上留下了痕迹,也知道痕迹是什么,女子最珍贵的东西,所以要好生收藏。
他刚想进屋,又听里面传出对话声。
屋内,沈明月轻抚胸前爱痕,回味前一刻的深情与眷恋,脸颊又染上了初春的桃花色,顾洲走时,她其